何故算算时间,他在岛上已经住了一个星期,再不联系一下巴黎的管家,管家可能会通知他妈了。于是他找到宋居寒,说要用一下电话。

宋居寒双腿交叠着靠坐在办公桌上,用那修长的手指夹着手机晃了晃,狡黠地说:“你亲我一下。”

何故面无表情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是希望我妈报警吗?”

“我没开玩笑,你主动亲我一下,我就给你。”宋居寒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何故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同时伸手就去拿手机。

宋居寒却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固定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吻住了他的唇,贪婪地用力吸吮着。

这是何故的味道,这是属于他的何故的味道,他无法形容自己有多想念这个味道。

何故深深皱起眉,推了一下没推开,便对着那柔软的唇瓣咬了一口。

宋居寒疼得嘴唇一抖,不得不松开,他用指腹蹭了蹭破损的嘴角,看着指尖上那殷虹的血,满脸的难以接受:“你……咬我?”

何故从桌边的纸巾盒里抽出张纸,递给了宋居寒。

宋居寒瞪着他,犹豫着去拿,何故将纸塞进他掌心的同时,趁机拿走了手机,边往窗边走,边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身后传来宋居寒的怒吼:“何故!”

何故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去找同事玩儿了,现在不在巴黎,不用担心他,他妈听上去非常忙,显然在入院之前有很多事情要做,俩人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

一转身,宋居寒就在背后怒目而视。

何故把手机抛给了他,就想离开。

宋居寒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不甘心地说:“我连亲你一下都不行吗?你跟那个司机上床,我他妈连亲你一下都不行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有些亲密行为不合适。”何故淡定地看着他,“怎么,我说‘不行’,难道你要再来强的?”

宋居寒气得简直头顶要冒烟,他怒道:“我……我嘴唇都破了!你也真下得去嘴!”

“两天就好了,别这么娇气。”何故想抽回胳膊,宋居寒却拽着他不放。

宋居寒咬牙切齿:“何故,我怎么还没掐死你。”

“杀人犯法。”何故看着宋居寒暴跳如雷的样子,心里也涌上阵阵伤感。

曾经为了宋居寒一句“头疼”,他在忙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去学推拿,当时究竟是有多少爱,才能催生出那么多的热情和力量?也许每个人对于爱,能付出的都是限定的,有的人爱得渊远绵长,就能爱一生,有的人,像他,在七年时间里开闸放洪,不知节制地挥霍,于是提前把爱的能力都耗光了。

他现在已经不想再为宋居寒做任何事了。

人心易热,人心易冷。

宋居寒恶狠狠地瞪着他,好像真的要扑上来掐死他,却也只是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完全拿他无可奈何。

何故摇了摇头:“这样有什么意思呢?我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对你,你也不可能再看到从前那个我,你想要的我的那些好处,都没有了,你要现在这个我有什么用。”

“什么叫有什么用,我是为了那些好处才来找你的吗!”

“难道不是吗?”何故静静地看着他,“你说你离不开我,无非是我曾经对你很好、对你百依百顺,可现在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你要做什么。”

“我就要你这个人!”宋居寒目光犀利,“对我好、对我百依百顺的人多得是,但没有一个人是何故,我就要你。你说你不会再对我好了,行,这次换我对你好。”

何故被宋居寒眼神中的坚定震了一下,他迟疑了片刻,道:“你应该理智的思考一下,你做的事完全没有意义。”

“思考个屁。”宋居寒把何故搂进怀里,闷声道:“你不对我好也没关系,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够了。”你在我身边,我才不会惶恐,不会不安,才觉得自己完整。

何故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天下午,宋居寒又开始整幺蛾子。他神神秘秘地把何故拽到餐厅,将人按在椅子上:“你坐着别动。”

何故皱眉看着他。

宋居寒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放在了何故面前。

托盘上放着一个炖盅,边缘一片淅淅沥沥的汤渍,一个有些焦糊的煎蛋,一盘炒秋葵,不确定熟没熟,米饭看上去倒是不错。

宋居寒拽过来一张椅子,反转坐着,把手肘垫在椅背上,有些期待地抬了抬下巴:“尝尝。”

何故指着那些东西:“你做的?”

宋居寒点点头,有些得意地说:“我这辈子第一次下厨,我觉得看上去还不错。”他一一介绍道,“萝卜鸡汤,煎蛋,炒秋葵,鸡油饭。”

“你跟谁学的?”

“hari。”

hari就是那个印度管家,他做的中餐很好吃。

何故放心了一些,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鸡汤,有些烫,但味道还可以。

宋居寒眼睛发亮:“怎么样?好喝吗?”

“你自己都没尝过吗。”

“我觉得挺好喝的,哪儿知道你嘴挑不挑。”

“你这么挑的嘴都觉得好喝,我能有什么问题。”何故又吃了一根秋葵,嗯,果然没熟,他抓过纸巾,吐了出来。

宋居寒脸色一变:“怎么了?”

“半生。”

“我再去炒炒。”

“算了,我晚上吃得不多。”何故吃起了有点焦糊的煎蛋。

宋居寒把下巴垫在手肘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睛深邃而明亮,漂亮得像净度最高的钻石。

何故吃了几口,有些受不了宋居寒*的目光:“你不吃吗?”

“我只做了你的。”

“为什么?”

“我忘了,做饭好累,我也不想吃了。”

何故点点头,继续吃饭。

“汤还有很多,你多吃点肉,长胖一点。”

“我不想长胖。”何故顿了顿,“你不也说胖了很难看。”

“你要是胖一点,就不会有人勾引你了。”宋居寒越说,气压越低。

何故不想理他。

“你们……”宋居寒迟疑了半天,咽了咽口水,才道,“谁在下面。”

何故顿了顿,没说话。

宋居寒凌厉的目光恨不能在何故身上瞪出两个洞来。他好几个晚上睡不着,想问又不敢问,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见何故毫无反应,他的心直往下沉:“说话啊。”

“有区别吗?”何故喝完了汤,放下了筷子。

“当然有,究竟上面还是下面。”宋居寒的手死死捏着扶手,手背上青筋暴突。

“有什么区别?”

“你要是上了他,我就当你出去偷个腥,我不计较了,他要是敢……”宋居寒眼睛有些发红,嘴唇都在微微发抖,“我绝对饶不了他。”

“你是把我当女人吗?”

宋居寒认真地说:“你要是女人,我会娶你。”

何故忍不住发出一声讽刺地笑,他想起了曾经找上门来的宋居寒的“正室”。

宋居寒大概也想起了同样的事,撇了撇嘴:“你回答我的问题。”

何故大方地说:“我上了他,他比你温柔,比你体贴,比你专注,我感觉很好。”

“闭嘴!”宋居寒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说得好像你在我身下没爽过一样,这么多年了,有人比我更熟悉你吗。”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人都爱新鲜。”何故淡淡一笑,“也难怪你身边总是换人,难怪你说上我上腻歪了,七年了,确实也该腻歪了。”

宋居寒脸色极难看:“我那是气话,我从来没有腻歪过。”

“是吗。”何故转过身,正对着他,“既然你提起这个话题了,我们随便聊聊也没什么。我知道自己床技不太好,也不会讨好你,别人自然是比我年轻漂亮还厉害,你还在我身上浪费什么时间呢?”

“我、我没说要跟你讨论这个。”宋居寒站了起来,“你再喝一碗鸡汤。”

“你……”

宋居寒进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端了两碗回来,一碗给何故,一碗自己喝了起来,尝了两口,阴狠地说:“真他妈便宜他了,一脸肾虚,还敢勾引你。”

何故皱起眉:“他不肾虚。”

宋居寒放下碗,直视着何故的眼睛,目光冰冷:“何故,你听好了,下面这番话我是认真的,你如果再见他,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我是不舍得把你怎么样,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何故狠狠敲了一下桌子:“宋居寒,你有没有一点道德!”

“在这件事上,没有。”宋居寒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心脏,“你和他睡了这件事,足够我记一辈子。你心里只能有我,如果没有我,那也不能有别人。”

何故被他气得不轻,但又想到跟这样的人发火毫无意义,且解决不了问题,他深吸一口气:“你如果敢把他怎么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其实从他来到这里后,他就已经不打算再和周贺一联系了,他太了解宋居寒的为人,也一点都不惊讶他会做出这一系列的事,那天不过是踹了一脚,下次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他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扯进他们的纠葛里,尤其,他真的在乎周贺一。

“只要你不再见他,我就当他死了。”宋居寒捏了捏他的下巴,“我说到做到,你也要做到。”

何故沉声道:“知道了。”

宋居寒看上去情绪极差,把汤碗一推:“喝掉。”

何故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了。

宋居寒握了握拳头,一路跟着何故回到了卧室。

何故冷冷地说:“你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宋居寒眼中闪过一丝伤心,他硬邦邦地说:“我就不出去。”

何故上了床,掀开被子蒙住了头,想要隔绝自己和那个有宋居寒的世界。

宋居寒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也爬上了床,他人刚上去,何故就猛地掀开被子要下床,宋居寒急了,一把抱住何故的腰,将人拖了回来,紧紧地搂在怀里。

何故怒叫道:“宋居寒,你他妈给我放开!”他隐忍了很久的怒火终于控制不住地爆发了。被绑架、被软禁、被威胁,这个对他做尽了一切损事的人,却还口口声声说要对他好、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简直是天大的讽刺。他宋居寒甚至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何故无数次地质问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然而答案是永远的无解。

“不放。”宋居寒将额头抵着他的后背,闷声道,“绝对不放。”

“你这个王八蛋。”

“你骂吧,你骂我也比你不理我好。”宋居寒闭着眼睛,哑声说着,“你每天都好像看不见我,从见面到现在,你都没对我笑过。”他越说越难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何故,你告诉我怎么样你才会对我笑,你要怎么样,才会……原谅我。”

何故长吁一口气:“我原谅你,我可以一点都不怪你,只要你放我走。”

“只有这个我做不到,我不可能放你走。何故,你最了解我了,你躲不开我的,你和我回去,我们好好的重新开始不好吗?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我会补偿你过去七年的所有损失,我会只有你一个人,我会把你当成我的妻子。”宋居寒收紧双臂,仿佛这样就能更贴近何故的心,就能温暖那颗逐渐在变冷的心,“何故,回到我身边吧,你再相信我一次。”

何故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想睡觉了。”

宋居寒咬了咬嘴唇,没有松手。

何故暗自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也就懒得再白费力气了。

宋居寒轻轻含住了他的耳朵,小声说:“我每天都在想你。”

何故感到很欣慰,他再也不会因为宋居寒的一句话而六神无主了。

在岛上住了半个月后,何故明显感觉到宋居寒的电话在增多,他知道有人在催宋居寒回去了,多半是宋河。

他估计得没错,他闲散人一个,最先待不下去的,一定是宋居寒。

这天,宋居寒脸色铁青地来找他,不太情愿地说:“我们回国吧。”

“嗯。”

“回去之后,你不要乱跑。”宋居寒道,“你的证件在我手里。”

“你……”何故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在宋居寒面前,没有一丝反抗之力,他又不是能去求谁帮他的性格,何况,谁能帮他,他又怎么有脸说出他和宋居寒之间的种种。

“你想去哪儿玩儿,我陪你,你想宅在家里,我也陪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也要一直陪我。我不会再有绯闻,我也不会结婚,这样你会对我放心吗?”

何故沉声道:“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现在只想要我的自由。”

宋居寒没正面回话,只是道:“下午直升机来接我们,你准备一下吧。”

“宋居寒。”何故叫住走到了门口的宋居寒。

宋居寒转过了身来,看着何故决绝的表情,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意识到接下去的话,他一点都不想听。

而何故平静地说了出来:“那七年是我心甘情愿,我没有恨过你;你为了冯峥戏弄我,是我上赶着把自己送上去的,我也没有恨过你;你害得我进拘留所、事业前途全毁、个人信息被曝光,我忍住了,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没有去恨你;你嘴上说着要好好和我重新开始,背着我和女人谈婚论嫁,让她找上门来羞辱我,我那个时候,已经懒得去恨你。”他顿了顿,胸腔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身体都在颤抖,“现在,你别逼我恨你。”

宋居寒重重一拳捶在实木大门上,他深深地看着何故,满眼地痛苦:“你恨我吧,至少你心里还是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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