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 周谧也将两人的结婚证PO在了朋友圈,并别有用心地分成两版对外公开。

同事跟家长看到的版本非常文艺,也格外正经, 丝毫不损她的对外形象:“不是童话的结局,是下个篇章的开始。”

而开放给密友的配文则带着强烈的搞怪意味:“从今往后,上班搞工作,下班搞_____。”

贺妙言冲在首位留言填空:老板!【鄙视】【鄙视】另个好友芮芮问:什么意思?

贺妙言回复:隆重介绍一下, 结婚证里这位帅哥是谧子的老板。

芮芮:奥星的?

贺妙言:对。

芮芮一个大拇指:牛逼。

闺蜜群里好一阵哄闹, 挤兑周谧“闷声干大事”, 勒令她发红包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周谧问:你们要固定的还是随机的?

芮芮说:随机的, 就当扔捧花, 谁拿到最大的谁就下一个结婚。

贺妙言:这也太刺激太诅咒人了吧。

芮芮笑喷:哈哈哈哈哈。

贺妙言提议:要不直接给芮芮吧,她也快了, 都谈七年了。

芮芮推辞:我还早呢, 还在奋斗期呢。

但周谧还是包了个给她,芮芮便也不客气, 欣然收下。

芮芮好奇:谧谧你们老板多大?

周谧回:三十五。

芮芮很是吃惊:我还以为顶多三十,看着好年轻。

周谧:是啊,此人皮相极具欺骗性。

跟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胡侃着, 周谧趴床上笑得花枝乱颤, 小腿直晃。

张敛什么时候躬身凑来她旁边的,她完全没注意。

“这么开心?”男人刚洗完澡,嗓音似乎都带了点儿懒散湿润的水汽。

周谧翻了个身躺平,用两边食指挑高嘴角:“对啊,你看看, 我都要微笑唇半永久了。”

张敛为她的措辞发笑,亲昵地揪了揪她脸颊。

周谧重新拿起手机, 回翻之前聊天记录跟他耀武扬威:“你看我多有先见之明,提前去相馆拍照,还修得无可挑剔,我朋友都夸你年轻帅气。”

张敛面不改色:“跟修图有什么关系,是我本来就年轻帅气。”

周谧干呕一声。

张敛对她的夸张反应不作评价,坐回自己那边,也调出周谧的朋友圈。

过了会,他哼声:“你还发两条?”

周谧回:“对啊,一条主内,一条主外。”

张敛接着问:“我怎么两条都能看到?”

周谧说:“你是唯一的一个内外兼修。”

张敛开始庄正地念第二条,结尾处果不其然破功一笑:“从今往后,上班搞工作,下班搞……呵,怎么想到的?”

周谧桀桀怪笑,又竖起脖颈,振振有声:“那你承认是不是嘛?”

张敛眉心微蹙:“我看不懂这道题。”

周谧斜觑,目光锐利:“装!接着装――”

张敛眼神微妙:“那过来啊。”

周谧躲远了点,戒备地盯回去:“干嘛?”

张敛说:“把填空做完。”

周谧不再扭捏,一头扎进他怀抱。

第二年的春日,两人的婚礼在新西兰一个仙境般的小镇上举行,那里绿荫似毯,碧木成林,远方雪峦如霭,现场被布置在明镜一般的湖岸,纯白基调,受邀赴约的客人也不多,基本是亲友至交,简约亦清净。

一身白纱的周谧高坐在枣红色骏马上,仿佛中土大陆里拥有精灵血统的公主。

被张敛牵来现场后,众人齐齐欢呼,鼓掌,吹口哨,好一阵沸腾。贺妙言更是扯着嗓门大吼“太美了吧谧谧我爱你!”。

两位母亲都不约而同地抹泪,又弯眼笑迎。

在神父面前相互宣誓完,周谧与张敛交换了戒指。

他们从头至尾都在忍笑,因仪式的过分庄严,也因内心的极度喜悦。

当地天气变幻多端,婚礼临近尾声时,湖面忽的漾起无数涟漪,是天上落下了微雨。

年长者先行离场去餐厅避雨,而年轻人都选择留在室外,开香槟,抛捧花,音乐不停,舞蹈不休。

送完长辈回来,张敛捉住还在跟闺蜜提裙摆摇手花的周谧:“你要不要也去避个雨?”

“我才不呢,”她一把摘掉湿透的头纱,兴奋大喊:“你知道吗!我觉得这会的自己就是《时空恋旅人》里面的女主角!这场雨绝了!我爱惨了!”

张敛笑了笑,躬身捡起草坪上被她带落的洁白小苍兰,别回她发间:“那换个舞伴?”

“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撒有拉拉――”贺妙言自觉撤离,去抓其他舞伴。

乐曲欢愉如颂歌,两人隔着丝雨对望,长睫毛都湿漉漉的,像两只共同沉沦进海水又相依着靠岸的动物,从此这片岛屿只属于他们。

周谧伸出另一只手,那上面有只不容忽视的、闪亮的钻戒:“我觉得有点冷了,要不动起来吧。”

张敛忙脱下黑色的西服,为他的新娘罩上:“抱歉,我今天高兴得有点忘形了。”

周谧笑出一口贝齿,完全不在意自己这会看起来有多花痴:“我可能也是。你今天太帅了,”她轻声细语:“就像我情窦初开做春梦才会梦到的那种……不切实际的……”

她遥想着:“男性形象。虽然我醒来总记不住,但我今天觉得有实体了,就是你,就是你这个样子的!我觉得自己美梦成真了。”

张敛勾唇,一眨不眨:“你的春梦都这么狼狈么,像现在这样?”

周谧用力点点头:“对啊,都这么狼狈,又浪漫至极。”

他们在雨中起舞,默契地进退,旋转,一旁的交响乐团为这对新人演奏起更为柔缓的曲目,意外之雨的润泽,让天与地,山与水,繁花与绿野,都更为鲜明和浓郁。

婚礼结束后,两人直接留在当地度蜜月。

张敛租了辆房车,载着周谧把该玩的全都体验了个遍,跳伞,温泉,滑索,迷宫,白天四处畅游,如穿行在列维坦的油画之中,晚上则到旷处扎起帐篷,偎依着远眺星河,漫天星辰如亮而细密的针脚,似能将他们缝入深紫蓝的永恒。

返程前夜,周谧恋恋不舍:“都不想上班了,想把自己种在这里。”

张敛轻描淡写地计划起来:“老了之后住过来好了。”

周谧斜他,也跟着陈铺蓝图:“那我回去之后要怎么奋斗才能定居这边?”

张敛想了下:“为奥星奋斗到退休就可以。”

周谧锤他:“什么人啊,不压榨到最后一刻绝不罢休是吗?”

张敛握住她手,理所当然:“对啊,我不也要帮你拎一辈子超市购物袋吗?”

周谧嗤声:“你怎么光记得这句话呢。”

张敛思忖几秒:“可能那天被触动了吧。”

周谧不解地歪了下脑袋:“就随口一说的话,也会被触动吗?”

张敛说:“因为那句话让婚姻回到了两人之间,举重若轻,变得就像那只购物袋。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你真的很可爱,周谧。”

周谧笑容灿烂,一字一顿:“干~嘛~啦,突然开始夸人家。”

她微微一笑:“其实我也记得。”

张敛问:“记得什么?”

“记得你说的,有更多的东西可以把结过婚的人绑在一起,牵手就显得多此一举了,”周谧竖高两人交握的手,即兴要求:“那我还是想你一只手拎购物袋,一只手牵着我。”

张敛问:“将来袋子里的东西变多了,我一个人拎不动怎么办?”

周谧说:“当然我帮你分担啊。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腾出一只手,牵着对方,好不好?”

张敛勾起嘴角:“那是自然。”

同一年的除夕,周谧并没有去张家拜访,而是由张敛将双方父母接来了华郡这边吃年夜饭。

汤培丽本还不理解,暗自琢磨着“成何体统”,但到场后见亲家母亲家公都和颜悦色,一脸泰然,便将心头难解吞咽入腹。

挽高袖子在厨房一道备菜时,汤培丽跟荀逢知窃窃私语:“实在搞不懂现在年轻人,过个年弄出这么多新花样。”

“你就莫管了,都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我们父母糊涂一点没什么不好,”荀逢知淡笑着拍黄瓜:“睁只眼闭只眼反而更开心更自在。”

她偏过头看汤培丽:“哦对了,张敛有没有跟你们说,往后过年都这么来?”

当然,她省略了儿子在车里那句看似温和却不容置喙的单独“威胁”:“要是你们来来去去的嫌麻烦,我明年跟周谧两个人单独在家过年也行。”

荀逢知对此一声蔑哼:“我跟你爸才不嫌麻烦,就怕人家周谧父母嫌麻烦。”

汤培丽眨了眨眼:“说过了,但是又说明天就陪谧谧回家看我们。”

提起这茬,汤培丽就新奇又惊喜地笑:“你们儿子也挺怪啊,大年初一的就要陪老婆回娘家拜年。”

荀逢知闻言,面无异色:“随他了,他往年都不回来的。”

汤培丽诧然:“真的?看你们也不像感情不好有矛盾的样子啊。”

荀逢知说:“没矛盾,就是这小孩独立惯了,还有就是怕催婚。”

汤培丽心领神会:“今年倒是不用怕了。”

荀逢知应声叹息:“是啊,我这心也定了呀……”

一旁用厨房纸擦拭高脚杯的张父跟着出声:“两家人一块过年不更好么,更热闹,也更团圆。”

与此同时,两位外出去超市购置饮料和零食的晚辈也返程回到小区。

停好车后,周谧率先下车,到后备箱将大袋东西双手提出,然后很自觉地交到张敛手里。

张敛接过去,单手提着,另一只手则来拉住她,十指相扣,动作自然。

周谧瞥一眼:“重吗?”

张敛摇了摇头:“不重。”

周谧勾勾手:“要不抽一瓶饮料出来给我抱着?”

张敛说:“不用了,这才几斤。”

周谧吐出两个字:“好吧,那您慢拎。”

张敛失笑。

走了一段,将将要进一层大堂时,周谧忽得止步,甜丝丝喊:“敛哥哥,拜托你一件事。”

张敛也跟着停住:“什么?”

“我想――”周谧眼睛水灵灵的,掏出大衣兜里的手机:“我能拍张你的背影吗?”

张敛问:“做什么?”

周谧嘟囔:“就仪式感,今年是我们结婚第一年,也算是个人生里程碑了,往后每年除夕都在这个位置拍一张,看看拎袋子的大帅哥是怎么变成糟老头的。”

张敛纠正:“老了也帅,谢谢。”

周谧有求于他,小嘴胜蜜:“那是肯定的啦,也不看看是谁的老公!周谧这个女孩子老挑老挑的,所以不必再强调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啦。”

张敛笑:“行了,拍吧。”

周谧指指前方:“那你继续走,自然一点。”

张敛呵气,照做,除了满足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除夕夜,其乐融融,温暖如春。

吃完年夜饭后,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很孩子气地去了外面阳台玩烟花棒,还试了试延时摄影,并成功摄下两张不错的成品。

整零点时,周谧的公众号上更新了一条新动态。

是两张上下紧挨着的相片:

一张是黑暗中的漂亮女孩儿挥舞出来的焰火棒图案,两个“9”,灿烂而鲜明;

一张是身着驼色大衣的男人背影,右手拎有购物袋,高峻挺拔,安全感满满。

祝福紧随其后:

“我所以为的爱情,是易燃的,也是毅然的,是无数个悸动串联而成的不朽;

新的一年,

愿你们都能走入真正的爱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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