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你哪里痛?”姬妙花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端木回春将外衣取下,双手递给姬妙花道:“多谢峰主借衣。”

姬妙花看着他手上的衣服并不接过,悠悠然道:“只是借衣吗?”

端木回春道:“孙隐区区一个书童,是当不起峰主赠衣之情的。”

姬妙花道:“哦?那你可知我为何借衣与你?”

端木回春道:“峰主宅心仁厚,定然是不忍见人受寒。”

姬妙花道:“呀呀呀,亲亲啊,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我说过,我最喜欢看你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的样子了。”他说着,还冲他抛了个媚眼。

端木回春木然道:“如此,那请恕孙隐无知,猜不到峰主真意。”

姬妙花向前一步。

端木回春极为自然地后退一步。

姬妙花再进。

端木回春退无可退。树枝已经戳着他的后背。

姬妙花突然伸手在他的胳膊上轻轻一捏,道:“亲亲,你不觉得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好似太壮实了一点?”

其实端木回春与壮实二字是绝对无缘的,但他毕竟是练武之人,身体自然与那些终日埋头苦读的书生不同。听姬妙花如此一说,他心中一惊,回想起自己初来异客居便被阿佩推下水池,那时候他也是满身湿漉……以姬清澜的精明,难不成那时候已经对他的身份起疑?如此一想,他不免想起姬清澜后来迫他服下的镇心丸,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姬清澜不但有制出镇心丸的手段,还有逼他服下的理由。

“亲亲,你在想什么?脸色这般难看?”姬妙花趁他想事情,一只手不停地把玩着他的头发。

端木回春回神,抱拳道:“多谢峰主周旋,孙隐先回去了。”说完不等他反应,他转身便走。

姬妙花抓着他头发的手指微微一紧。

端木回春又被拉了回来。他无奈地看着那只抓住自己头发的手,问道:“峰主还有何吩咐?”

姬妙花道:“亲亲生气了?”

端木回春道:“我想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头发被人抓在手中的。”

姬妙花道:“我是说,亲亲是不是生气我刚才没有救亲亲?”

端木回春愣了愣,随即领悟过来他说的是辛哈那一掌。“峰主多虑了,我从未如此想。”

这句是大实话,他的确没生气,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姬妙花会救他。纵然之前姬妙花对他百般纠缠,但是他心中始终很清楚,眼前这个人的举止心思与他的脸一样,一直化这一层看不清摸不透的浓妆,所以他从未将姬妙花的话正过来听过。

姬妙花眉头突然轻轻地皱起来,“难道亲亲真的没有想过我会救你吗?”

端木回春道:“峰主毕竟是绝影峰的峰主,这里是异客居,是圣月教,峰主本就不该喧宾夺主。”

姬妙花定定地看着他,眉头突然一点点地舒展开来,松开手指,任由端木回春将自己的头发从掌中抢走。“亲亲真是体贴啊。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端木回春一愣。姬妙花以前也说些乱七八糟近乎**的话,但如此直接了当说喜欢的人却还是头一遭。

姬妙花见他愣住,突然俯身向前,极快得在端木回春唇上印下一吻。

端木回春惊得脸色通红,用近乎警告的口吻道:“峰主!”

姬妙花捂住脸道:“呀呀呀,不止亲亲羞涩,我也好害羞呢。”

“……”端木回春扭头就走。

在这种打不过说不过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眼不见为净!

回到屋里,端木回春正要关门,就见两个粗壮的妇人抬着热水哼哧哼哧地走过来。他慌忙让开路,妇人将木桶抬到房间放下,转身便走。

端木回春下意识地拦着她们道:“这水?”

妇人用生硬的汉语道:“阿佩。”

端木回春恍然,心中不由淌过一丝暖流。在这异客居,若说有谁是真心对他好的,只怕也只有阿佩了吧。

他关上门,脱了衣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衣服,便脱了鞋子上床。

其实之前辛哈打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所以辛哈的一掌正打在他经脉的凝滞处上,虽然只冲破了一处,却放出不少真气。他将真气凝聚在一处,暗暗思量这些真气应当足够他将剩下的经脉打通。虽然还需时日,但到底是一个希望。

他这样想着,抓紧时间盘膝打坐起来。

至日落黄昏,下一处凝滞已渐渐松动,想必今晚再努力努力,便可畅通。如此算下来,兴许只需半月时光,他的武功便能恢复如初。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兴奋起来。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端木回春发现对于阿佩阿环的脚步身他已经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来了。他等着门被敲了几下,才将被子弄乱,然后急急忙忙地下床开门。

站在门外的果然是阿佩。她手里端着一碗参汤,大咧咧地进门道:“洗了个澡可好些了?”

端木回春道:“好多了。”

阿佩转眼看到木桶还放在房间内,便有几分不悦,道:“那两个懒婆子没来取桶吗?”

端木回春道:“兴许是忘了。”

阿佩嚷嚷道:“什么忘了?!我看是骨头又发懒了。你不知道她们,阳奉阴违的本事高着呢。反正你以后有脏活累活不想干的活统统交给她们就是了。千万别手软!”

端木回春苦笑道:“何况为难她们?”

阿佩嗔道:“我就是要为难她们!谁不知道她们来这里只是为了监视我和阿环。”

端木回春讶异道:“啊?为何?”

阿佩自知失言,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突然转身将门关上。

端木回春皱眉道:“这门……”

“你坐下!”阿佩肃容道,“我有话问你。”

端木回春道:“有什么话为何不敞开门问?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传出去,只怕有损阿佩姑娘的闺誉。”

“呆子,这时候你还管什么闺誉!”阿佩道,“我有话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如若不然,我便将你揪到公子面前去。”

端木回春心中隐约有数,便顺从地坐了下来。

她板着脸道:“我问你,你究竟是谁?”

端木回春茫然道:“孙隐啊。”

“从何处来?”

“在聚城被人贩子拐卖来的。”端木回春讶异道,“这些你不是知道吗?”

阿佩道:“哦?”她突然出手如电,将他胳膊往后一扭。

端木回春顺势被她压在桌上,“你,你做什么?”他急得满脸通红。

阿佩反钳他的胳膊,冷声道:“我看你的体格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若没有姬妙花之前的提醒,端木回春此时听到她这句话或许会惊慌失措,可惜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心中早已想好对策,回答道:“我之前一直帮我爹娘下地干农活,自然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公子爷可比。”

“是吗?”她翻开他的手掌,却发现他手中并无那些练剑之人的老茧,心头一松,放开他的手道,“你若是骗我,绝没有好果子吃。”

端木回春揉着肩膀,抱怨道:“你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阿佩叹气道:“我是担心你。你傻乎乎的,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卖了。”

端木回春干笑道:“若不是傻乎乎地把自己卖了,也不会来到异客居认识阿佩姑娘了。”

阿佩嘴角一扬,道:“你来到异客居把自己人卖了不要紧,若是把自己的良知卖了,我可不饶你。”

端木回春听出她话中有话,佯作疑惑道:“谁会买我的良知?”

阿佩似乎想起什么,恨恨道:“这世上活生生的牛鬼蛇神多着呢,尤其是这圣月教,你可小心点。”

端木回春听出她说的是圣月教中人,讶异道:“可是我看教主对公子言听计从,如何还会有牛鬼蛇神?”

阿佩道:“你没听说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吗?哎呀,不说这些了,你先将参汤喝了再歇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不必多想,反正只要记住一点,永远认公子为主子,别生什么歪心思就没事了。”

端木回春应了。

阿佩等他喝完汤,亲眼看着他上床睡下才出去。

没过多久,那两个妇人便又来将木桶抬走。

她们走后,端木回春也觉得有些疲惫,便打了个盹儿。谁知还未入梦,就听到窗户发出轻轻的摩擦声。他一惊睁眼,就听到啪的一声,窗上的栓子被拨开,随即一个身影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端木回春故作不知,调整呼吸继续装睡,但眼睛半开着注意对方一举一动。

对方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一手捂住他的嘴巴,一手抽出匕首抵着他的脖子,低声喝道:“不许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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