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开了三十多个小时。

凌晨一到站,岑建忠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两个人跟在他后面,看他一路走一路问,最后上了一辆出租车。

等车开走,才给大小姐打电话,“他上车了,估计会直接去公司。”

大小姐的声音很冷静:“知道了,你们撤吧,回家休息几天,这几天别露面。”

挂了电话,许摘星起床收拾收拾,准备去公司。

虽然万事都已做好准备,但她脑子里的弦依然紧绷着,出门时搁在鞋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来电是“我崽”。

许摘星一边拍心口一边接通电话,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雀跃,“哥哥~!”

那头似乎有点惊讶她接的这么快,顿了顿才说:“起床了?”

她点点头:“是呀,怎么啦?”

岑风的嗓音有点沉:“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吧?”

许摘星心里一个咯噔,但语气还是正常:“没有呀,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没什么,做了不好的梦,有些担心你。”

许摘星心都融化了。

嗓音柔软地安慰他:“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哥哥不要怕!是不是拍戏很累啊?晚上睡不好吗?我让桃子姐姐给你买点安神熏香吧?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他们去买。”

他笑了一下:“不用,我在这里很好。”

许摘星突然眼眶酸酸的,想在他身边,轻轻地抱抱他,“哥哥不怕哦,不会有不好的事情,不要担心。”

他声音低又温柔:“好。你乖一点,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许摘星答应的飞快:“嗯嗯嗯!”

挂了电话,在原地发了会呆,脸色渐渐冰冷。

那个人渣,她一定要不惜一切解决掉。让他永远永远,再没机会出现在哥哥面前。

许摘星开车到公司的时候,天才刚刚亮。她去办公室处理了一些文件,等时间差不多了,去了监控室。

辰星监控室上百个监控画面,安保措施非常完善,她一来,工作人员就立刻指着正门外一块监控给她看:“大小姐,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监视岑建忠的人早就把偷拍的照片发过来,安保人员手里也有,况且时间这么早,他蹲在公司对面的路边啃包子,行迹如此可疑,稍一对比就认出来了。

许摘星面无表情:“嗯,不要打草惊蛇,这两天先盯紧他,有什么异动及时汇报。”

安保人员点头应了。

门卫那边也早就得到消息,看岑建忠在门口溜达徘徊也假装没看见。

快到中午的时候,许摘星领着几个人从正门走出去。

岑建忠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报纸。

许摘星目不斜视,抬起手腕看了下表,语气严厉又不满:“车怎么还没到?”

助理赶紧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岑建忠听到他催促的声音:“你在搞什么?!车怎么还没开过来?许董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岑建忠眼睛一亮。

蹲了几个小时,总算让他蹲到人了。

他用报纸做掩护,偷偷打量人群中那个穿着精致五官漂亮的年轻女生。脑子里又回响起之前在火车上听到的对话。

――你别看年纪轻轻又是个女生,手段厉害着。

这么一看,确实很厉害,旁边的人都似乎很怕她的样子。

一辆奔驰商务车很快从车库开了过来,助理替她拉开车门,一行人坐车离开。

岑建忠蹲到了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安保室给许摘星打电话:“大小姐,那个人走了。”

第二天一早,岑建忠又来了。

许摘星根据监控的实时汇报,开着她那辆黄色的轿跑故意从他身边开过,她开着车窗,岑建忠看得清清楚楚,站起身盯着车牌看了很久。

这车可真豪华,一看就不便宜。

还有眼前的辰星娱乐,这么一大栋楼全是他们的,金碧辉煌气势恢宏。

岑建忠来之前本来想的是只要五十万。

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辰星这么有钱,多要一点又何妨。

于是在蹲了两天点之后,第三天下午,当许摘星开车轿跑从大门缓缓出去时,岑建忠大步走了上来,趁着起落杆感应车牌,敲了敲许摘星半开的车窗。

车窗降下来,里面漂亮的年轻女生微微锁眉,警惕又不耐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岑建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你好你好,你是辰星娱乐的董事长吧?”

许摘星眉头皱得更紧:“你哪位?”

岑建忠俯下身,双手按着车门:“许董事长,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聊一聊。”

许摘星丝毫不掩自己的警惕,直接朝外面喊:“保安!”

那头保安已经走过来。

岑建忠脸色一变,也不跟她绕弯子,压低声音直接道:“许董,是跟岑风有关的,真的不听一听吗?你不听,我可就去找记者了。”

果然,一听他这话,刚才还一脸不耐烦的女生顿时神情大变,紧紧皱着眉扫了他一眼,似乎在判断他说的真假。

身后保安已经走了过来:“董事长。”

许摘星抿了抿唇,像是在思忖,几秒之后挥了下手:“没什么事,回去吧。”

岑建忠咧嘴笑了。

等保安走远了才问:“许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许摘星眉头紧锁看着他:“上车。”

岑建忠坐到副驾驶,许摘星一言不发,将车开到了公司侧门旁边的那条林荫道上。这个范围仍在辰星的监控画面里,不过因为是单行道,车少人也少,较为安静。

她停下车,眼中依有警惕,语气冷冰冰的:“现在可以说了?找我什么事?”

岑建忠笑着伸出手:“许董,认识一下,我是岑风的父亲,岑建忠。”

许摘星愣了一下,像被震惊到了,没搭理他的手,好一会儿才问:“他父亲?他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吗?”

岑建忠嘿嘿地笑:“说来惭愧,早年犯了点事,在局子里待了十几年,刚出来。这不,一出来就来找儿子了。”

他这话半真半威胁,他相信这位许董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许摘星有些愤怒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岑建忠笑呵呵说:“我还能做什么,我就是想找儿子要点赡养费。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不过分吧?”

许摘星冷笑一声:“你和他在法律上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无需对你承担任何赡养义务,你就是告上了法院也没用。”

岑建忠往后靠了靠,笑着说:“上法院做什么,我才不去法院呢,我要去也是去找记者。”

许摘星一脸气愤:“你!”

岑建忠笑眯眯地看着她:“许董你不问问我早年是因为什么事儿坐牢的吗?”

许摘星顺着他的话:“什么事?”

他阴森森地笑了下:“杀人。”

许摘星脸色发白,微微往车门的方向躲了躲,语气都不像之前那么强势了:“你想做什么?”

岑建忠阴声道:“没有哪个明星希望被人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杀人犯吧?不管他在法律上跟我有没有关系,我就是他亲爹,赖不掉!儿子混成了大明星,亲爹还在工地上累死累活,这说得过去吗?听说许董很维护我儿子啊,那行,这事儿我也不找我儿子了,你直接给我解决了吧。”

许摘星咬牙切齿:“你到底要做什么?!”

岑建忠:“给我一百万,就当我没来过。”

许摘星:“不可能!你怎么不去抢?!”

岑建忠冷笑:“一百万对于许董来说只是小意思吧?你如果不答应,我现在就去找记者爆料,让他身败名裂,毁了你的摇钱树。”

他还不忘补上一句:“我可是个杀人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许摘星像是被他吓到了,声音都发抖:“我给了你就走吗?再也不会回来?”

岑建忠:“当然。钱一到账我就离开b市,你放心,我这人言而有信,不会拿了钱还乱说话。”

过了半天,听到许摘星咬牙道:“好,你账户给我,我现在就给你转。你立刻离开!”

岑建忠喜上眉梢,立刻把提前准备好的银行卡号拿给她看。

许摘星现场转账。

岑建忠的手机很快收到银行发来的进账通知。

看着卡里多出来的一百万,他兴奋地呼吸都加重了,转头深深看了一眼被自己吓瘫的许摘星,笑着露出一口黄牙:“许董真是爽快人,那再见了?”

许摘星偏过头,没理他。

岑建忠推开车门离开,走路都快飘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响起来,是安保打来的:“大小姐,他打车走了。”

许摘星脸上已经遍寻不到刚才的惊惧,平静问:“派人跟着了吗?”

“跟上了!”

“那行,随时跟我汇报。”

挂线之后,她取下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然后下车给助理打电话,让他过来把车开到洗车店去。

从侧门回到公司,安保人员一脸紧张地迎上来:“大小姐,你没事吧?你怎么能随随便便让他上车呢!吓死我们了!”

许摘星面色浅淡,挥了下手:“没事,继续监视着,最近他应该还会再来。”

回到办公室,她把内存卡插入电脑。

屏幕里出现车内的画面。

一言一行都听得清清楚楚。

许摘星盯着屏幕上那个中年男人,眼中只有冷笑。

……

岑建忠拿到钱并没有立刻离开b市。天啦,一百万啊,他做梦都不敢想能拥有这么多钱。整个人喜得没边儿,一回到小旅馆就立刻退房,搬到了另外一个豪华的商务酒店。

接下来两天,他给自己换了不少好东西。

手机、衣服、鞋子、手表,都是他在小镇见都没见过的。还去了一条龙洗浴中心,在里面舒舒服服享受了两天。

监视他的两个人有些嘲讽:“就他这个花法,用不了几天就没了。大小姐看人可真准,这种人喂不饱的。”

从洗浴中心出来已经是晚上了,岑建忠穿得人模狗样,打车去了酒吧街。

他要了个卡座,叫了不少陪酒小姐,左拥右抱,猜拳喝酒,一看就是那种土包子暴发户来找乐子。

监视他的人也进了酒吧,就坐在他背后那座,反正大小姐都要报账,两人还开心地点了一瓶洋酒。

正喝着,突然听到嘈杂的音乐声中有人喊:“岑建忠?我靠我没认错吧?老岑,真是你啊?”

两人对视一眼,不露痕迹地看过去。

来人是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光头,岑建忠醉醺醺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认出来了:“老郭!郭光头!”

两人一把握住手,郭光头热切地问:“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啊?哟,发了呀这是?”

岑建忠乐呵呵的:“前几年就出来了,比你就晚了两三年!”

原来是狱友。

监视他的人赶紧把消息汇报给了大小姐。

岑建忠勾着光头的脖子,非常豪气:“你随便点,今晚我请客!”

两人一直喝到凌晨才勾肩搭背的离开,去的是岑建忠住的那家酒店。光头大着舌头问:“老岑,你怎么混得这么好啊?说来听听,带兄弟一起发财啊。”

岑建忠又拿了两瓶酒满上:“兄弟这个办法,你学不来。我是儿子生得好。”

酒喝上了头,哪还记得什么该说不该说,显摆似的,一股脑把事情都说出来了。

听得光头一愣一愣的,酒都醒了不少,拽着他问:“你就只要了一百万?”

岑建忠咋舌:“一百万还不够多啊?”

光头痛心疾首道:“你傻啊,现在的明星随随便便拍个电视剧上个综艺都是几百万,你儿子那么有名,那个董事长又那么在乎他,你就是要五百万也不多啊!”

岑建忠浑身一个激灵:“你说真的?”

光头道:“当然啊,来来来,听哥给你出主意。”

…………

……

几天之后,许摘星开着车从大门离开时,又遇到了岑建忠。

许摘星一看到他就愣住了,随即满脸愤怒:“你怎么还没走?!”

岑建忠趴在车窗跟前笑嘻嘻道:“许董,我想了想,觉得这事儿没对。我儿子一年给你们赚那么多钱,得有几千万吧?你给我的连零头都算不上,我太亏了。”

许摘星:“你还想要钱?”

岑建忠朝她比了三根手指:“不要多了,再给我三百万,我立刻就走,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许摘星气愤道:“不可能!请你马上离开!不然我叫保安了!”

岑建忠缓缓站直身子,目光阴沉看着轿跑开走。

他给光头打了个电话:“她拒绝了。”

那头道:“我说得没错,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现在你按照我给你的地址过去。我已经打听到那个许董的电话了,发到你手机。”

岑建忠有点惊讶:“这么快?”

光头笑道:“黑市什么买不到。今儿凑巧,运气好,我一去就遇到有人兜售私人联系方式,这个许董就在其中。”

岑建忠笑呵呵的:“看来老天爷都在帮我。”

他从辰星离开,打车去了一个娱乐报刊的办公楼下。

拿起新买的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专门把报刊的标志拍了进去,然后发送给新收到的许摘星的号码。

那头的消息果然很快就来了:

――你要做什么?!

――许董,我已经联系了记者。给你五分钟时间,我要三百万。如果五分钟之内没收到钱,我就进去了。我会说出些什么来,我自己也不敢保证。

――你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我发誓,拿到钱我立刻走。许董,别磨蹭了,时间已经过去一分钟了。

那头没再回消息。

两分钟之后,手机一震,岑建忠再次收到银行的到账短信。

他兴奋得心脏几乎要跳出来,脸上的笑憋都憋不住,直接在楼下哈哈大笑开来。旁边经过的人看疯子一样看他,他也丝毫不在意,给光头发了条‘事成酒店见’的消息,脚下生风走到路边,打车回酒店。

之前的一百万被他花的只剩八十多万了,加上现在这三百万,他就有三百八十万!

他要好好计划一下怎么花,之前那个小镇子他是不会待了,去市里买套房子,再买辆车。盘个门面,娶个媳妇,美美过上好日子。

如果……

如果哪天,他又缺钱了。

只要儿子还在娱乐圈一天,他相信这个许董永远会屈服于他的威胁之下。

岑建忠美滋滋地闭着眼,一路哼着小曲回到酒店,刚走到酒店门口,周围突然有几个人冲上来按住了他。

岑建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大喊大叫,周围有人想上来帮忙,按住他的便衣掏出一副手铐将他扣上:“警察办案!”

岑建忠身子一僵,不可思议地大喊起来:“你们抓我做什么!我什么也没干!你们做什么?!”

便衣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老实点!带走。”

还在愤怒挣扎的岑建忠被押上了警车。

他一路都在喊冤枉。

直到进了审讯室,警察往他对面一坐,冷笑道:“四百万,胆子不小啊。”

岑建忠知道是许摘星报案了。

她怎么敢!!!

他还想挣扎:“是她自愿给的!替我儿子给的赡养费!”

警察按下录音笔,里面传出他的声音:

――“我可是个杀人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你如果不答应,我现在就去找记者爆料,让他身败名裂。”

岑建忠冷汗打湿了后背。

警察冷笑着问:“这也叫自愿?”

岑建忠开始后知后觉觉得,自己似乎上套了。这一趟他走得太顺了,从在火车上听到岑风的消息,顺利地找到辰星,看到了许摘星,上了她的车,随便威胁几句,拿到了钱。

可是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难道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意图?她从火车上开始就在给自己下套了?!

这不可能啊!

可是说什么都晚了。

行车记录仪里的监控画面,手机短信,转账记录,人证物证俱全。四百万不是个小数目,在敲诈勒索罪里,属于数额特别巨大的严重情节,根据量刑,起码是十年起步。

岑建忠知道自己完了。

但他不会让那个女人好过!!!

真当他没留后招吗?!

要死大家一起死吧!

……

许摘星很快收到了警察返回来的三百八十万,剩下的那二十万,她就当喂狗了。辰星请了业界内处理敲诈勒索案最出名的律师,这次不让人渣至少在里面待十年,都对不起她以身犯险。

至于十年后。

监狱里的事,谁说得清呢。

她还在跟律师讨论出庭细节,公关部的管理来敲门:“大小姐,有个八卦媒体放出了岑建忠的采访视频,网上已经爆了。”

许摘星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果然留了后手。”

她拉开办公桌,拿出来一个u盘递给管理:“公关预案发到你邮箱了,去处理吧。”

管理急急忙忙去了。

律师看着不慌不忙的女生,笑着问:“看来你早有准备?”

许摘星笑了下:“跟这种人接触,怎么能不留后手。”

岑建忠的采访视频是他第二次来找许摘星之前,让郭光头充当记者,他充当被采访人,在酒店录的。

视频在郭光头手里,他如果出事,对方答应会把视频寄给八卦报刊。

发爆料的八卦号是个只有几万粉丝的小媒体,但视频一出,带上了岑风的名字,热度和浏览量迅速蔓延。

【惊天爆料!岑风亲生父亲现身,曾因杀人入狱,岑风拒不赡养,父亲出狱无收入来源,乞讨为生】

少偶那会儿,岑风被爆料孤儿院长大的时候,就有人提过杀人犯儿子这个词。

只不过没人信,而且迅速被辰星压了下去,没几个人注意到。

现在视频一出,画面里稍微打了马赛克的中年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这些年来的辛酸,说他好不容易凑够了钱来到b市,想见儿子一面,结果儿子闭门不见,还急急忙忙以拍电影的名义躲开了。

视频里,岑风被他说成了一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不孝之子。

他穿得破破烂烂的,抹泪时手背上都是冻疮和工地上干活时受的伤,看上去别提多可怜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岑风的亲生父亲居然他妈的是个杀人犯???

全网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岑风生父杀人犯#直登热搜第一,后面跟了爆字。

网友在震惊吃瓜的同时,一直以来盯着岑风却找不到黑点的黑子们倾巢出动,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狂欢。

一黑他不赡养生父。

二黑他是杀人犯的儿子,带坏风气,这样失格的人不配称作偶像。

风筝们都懵了。

只知道爱豆是在孤儿院长大,这已经很让她们震惊了,怎么现在还跟杀人犯父亲扯上关系了?她们根本不知道真假,也不敢冒失地去否认辟谣,只能控评说真相如何并不知道,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一边控评,一边哭着去找若若。

若若说:别怕,真相很快就来。

她说很快,果然就很快。

几大百万级营销号和几家主流媒体同时放出新闻采访视频。

是许摘星这几年派人在岑风当年生活的小镇上,悄悄寻找到那些当年的邻居、老师、医生,甚至政府工作人员,采访他们有关岑风和他那位人渣父亲有关的一切。

只要给的钱足,哪有采访不到的人。

视频里打了马赛克的中年妇女回忆着说:

――“岑建忠啊,我记得他。很清楚的,因为他当时企图杀婴,是我们医院报的警。对,孩子刚出生母亲就走了,他到医院把孩子带到楼梯间准备掐死,被我们的护士长撞见了。当时镇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想杀了那个孩子。”

已经满头白发的老奶奶语气感叹:

――“小风真的造孽哟,从小就没妈,他那个爹也不管他。那么小的孩子,我记得才三四岁吧,浑身没块好肉,都是被他爹打的,拳打脚踢啊,你说小孩怎么受得住?我们就去拉,结果岑建忠见人就打,小风就趴在地上,哎,那一次差点咽气了。”

已经从部门退下来的退休干部坐在门前浇花,一边回忆一边道:

――“政府派人调解过很多次,没用啊,他还是要打,喝醉了就拿孩子出气。那时候吧,清官也难断家务事,是他自己的孩子,我们也不能直接把孩子带走。就逢年过节给孩子补贴一些衣服食物,但是听说都被他拿去卖了换钱,赌了。孩子大冬天的就穿一件衬衣,被冻晕在门口,他家邻居就来找我们,让我们管管,你说这能怎么管?总不能把他抓起来吧。”

还有看着岑风长大的几个年轻人,现在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义愤填膺:

――“天天都打小风,还不给他吃饭,我们那时候经常偷偷翻墙进去给小风喂零食,被他看见了还要骂。”

――“岑风现在能成为大明星,真的我们所有人都为他高兴,都是他应得的。他小时候吃了太多苦了,他那个禽兽不如的爹后来杀人进了监狱,我们都为他高兴,他被接去孤儿院那天还很礼貌地来跟我们说再见,说以后长大了,会回来找我们这些哥哥姐姐玩。哎,后来都搬走了,再也没见过了。”

……

许摘星上大号转发了视频:

――是许摘星呀:赡养你?你配吗?禽兽不如的垃圾。只想见见儿子,那这个敲诈我的短信是鬼发的?

附了一张岑建忠最后和她的聊天截图。

震惊一众吃瓜网友。

卧槽???三百万???许董你还真给了???

辰星官博很快转发了大小姐的微博:

――辰星官博:已经立案,大小姐受惊了。

许摘星和辰星来了这么一出,话题已经不在“杀人犯”上了,全部都在讨论对方敲诈和幼时虐待孩童。

看完视频和短信截图的网友们群情激奋:

――草,这种畜生是我我就杀了他!

――岑风太惨了……我以为孤儿院长大,被校园暴力已经够惨了,没想到他还能更惨

――心疼他的粉丝,我再也不黑他了

――有些垃圾不配当父母!!!

――所以杀人犯为什么去找许摘星?是因为知道许摘星在乎岑风吗?看短信上许摘星说你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说明在这之前许摘星已经被敲诈过了

――呜呜呜心疼我妹妹,为了哥哥真的付出太多了。哥哥现在还在剧组拍戏,应该都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吧?妹妹为他挡住了一切灾难,辰星我磕到死!!!

――我唯转cp粉了,真的太感动了

――敲诈三百万是重罪,希望人渣牢底坐穿,不要再出来祸害人了

――岑风能活着长大真不容易啊,哎,突然觉得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老天给他的补偿吧,是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我之前看少偶就觉得他状态很不对,厌世又冷漠。现在算是明白了,从小生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里,不厌世才怪

……

网友都这么感慨,风筝更不用说了,简直虐得心肝脾肺肾都要碎了。

一想到他曾经经历的那些事,想到视频里的人说,那么小的孩子浑身上下被打得没块好肉,被饿晕过去多少回。

她们杀人的心都有了。

想把那个垃圾畜生乱刀砍死!!!

还去威胁敲诈若若!!!

马上暴毙!!!我们要日夜诅咒他原地暴毙!!!

大家一边骂一边哭,还去给若若发消息,问她有没有受伤。

若若发了条微博:我没事,都过去了,今后好好爱他吧。

今后,好好爱他吧。

这唯一一个会威胁到他生死的人,也消失了。

她再也不必担忧。

许摘星紧绷了好几天的弦,终于松了下来,然后后知后觉感到疲惫和后怕。她拉上窗帘,手机关了静音,蒙着被子在床上一睡就是一天。

最后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那声音不算重,但一下又一下,透着急切。她有点晕,翻身坐起时还在黑漆漆的房间内愣了几秒钟。

然后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晚上九点多了。

手机上有十多个未接来电。

我崽。

许摘星瞬间清醒,联想到外面的敲门声,鞋都没来得及穿,哒哒哒跑出去开门。

咔哒一声,房门由内而外推开,走廊亮着声控灯,昏黄的光笼在门外戴帽子的少年身上。外面下了雪,他满身寒意,抬头看进来时,眼眸比海还深。

许摘星光着脚,头发凌乱,穿着睡衣,愣愣喊了声“哥哥”。

下一刻,他一步跨进来,手指带上门,砰地一声,门锁上时,许摘星被他一把拉到了怀里。

他力气好大,两只手臂紧紧箍着她,许摘星贴着他冰凉的外套,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她有点不敢说话。

尽管被按得快要喘不上来气了,她也没动,没推开他。

过了好久好久,才听到他哑声说:“你吓死我了。”

许摘星眼眶酸酸的,两只小手拽着他衣角,一点点往上挪,然后轻轻拍了拍他僵硬的背脊,小声安慰:“哥哥不怕,我没事,都解决了。”

他身子微微发抖。

手掌抚住她后脑勺,把她按在怀里,声音有点发狠:“我是不是说过,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许摘星声音闷闷的:“我可以解决……”

他呼吸重了一些,像是被她气到说不出话。

过了好半天,才慢慢松开她,手掌却还拖着她后脑勺,低声问:“有没有受伤?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许摘星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只给他钱了!”

她只开了卧室的灯,这头有点暗,几缕光线透过来,她看到他眼尾泛着红。

她第一次见到爱豆这副模样。

他永远是波澜不惊的,哪怕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一下眉。

原来也会有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心尖像被扎了一下,却不疼,只微微地颤抖,有种莫名的感觉。她努力弯起唇角:“哥哥,别担心,我全部都解决好了,我很厉害的!”

他深深地看着她。

良久,睫毛颤了一下,低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为了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许摘星眨眨眼睛,乖乖笑起来:“因为我爱你呀。”

我爱你呀。

好爱好爱,拿整个生命来爱你都不够。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许摘星感觉到抚着自己后颈的手指渐渐收紧,他抬了一下头,唇角微微抿着,像是在克制什么。

她扯扯他衣角:“哥哥?”

岑风重新低下头来,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着哑:“许摘星,以后不要说这句话了。”

她一脸迷茫:“为什么?”

他微微俯身,尾音沙哑:“因为我会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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