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临风在孙家待了大半年,他走之后,庄怀菁眼泪汪汪,在孙珩怀里哭了小半天。孙珩轻声哄她,心疼极了,庄怀菁最后也哭累了,睡了过去。

孙珩轻拍她的背,心想让陶临风离开果然是对的。

先前为了防止太傅怀疑,他过了两个月后才去同太傅说事,皱眉说自己出去时不小心,脸被陶临风看见了,太傅那时正在喝茶,手上的茶杯都掉在了地上。

孙太傅问他为什么如此不小心,孙珩摇头没回话,孙太傅也算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肯定又是出去给庄怀菁置办东西了,只能叹气说我知道了。

孙珩在孙太傅那里说完话后,又让小厮悄悄去后院做了场戏,说陶少爷一直留在孙府,太傅心中都有些不满了。

陶临风骨子里是傲的,自己先行请辞,太傅因着孙珩的事,也没有多加挽留,只是让他小心为上。

孙珩让庄怀菁睡在罗汉床上,打开旁边折叠整齐的薄毯子,盖在她身子上,去外边等张御医。

张御医是他亲生父亲派来的太医,医术高明,他身体已好,不会再随意生病,但因为幼时底子太差,这些年药没怎么停。

庄怀菁身也是弱的,她此前已经生过好几次病,有次整整低烧了两天,幸好没事。

没过多久,张御医来了孙府,庄怀菁睡得迷迷糊糊,靠在孙珩怀里被诊了一脉,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张御医给孙珩治病多年,倒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孙珩一直是一个人,不喜欢别人靠近,没想到还会宠起人来。

他在这边一直是谨言慎行的,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庄家出了喜事,庄夫人最近查出有了身孕,胎气有些不稳,正在静养,没怎么见外人。

庄怀菁知道自己要有弟弟妹妹,甚是好奇,来孙珩这儿时经常笑嘻嘻同他说起此事,但偶尔还会抱怨一下见不到母亲。

庄夫人嫁进庄家好几年才有了庄怀菁,现在又怀了一个,自是欣喜。庄丞相更加,在她有孕那几月,连酒都戒了,生怕对孩子不利。

孙珩心中想得多,以为庄丞相和庄夫人都在忽略庄怀菁,顿时觉得心中不舒服,却也没法跟庄怀菁说明,只让庄怀菁以后多来些孙府。

……

庄怀菁一天天长大,长到十三岁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为她的容貌作诗写词,说她是京中美人之首。

她身形匀称,白皙的脸蛋红|润。因为补得很好,身子发肉比以旁人要早些,倒是软|绵|绵,平日不敢碰,一碰就有些胀。

孙珩听过这回事,他与庄怀菁相处已久,对容貌极少在意,经那些话一传,倒是好好地看了她一回。

庄怀菁身子比以前好很多,和不少贵女都有往来,她是丞相府的,拜在孙太傅门下,外人都巴着她。

庄夫人对她要求严,她的礼仪举止都挑不出错,矜贵娴静,不过在孙珩面前,还是会活泼许多。

她后知后觉发觉他在看她,疑惑问他要做什么,孙珩坐在书房里看书,朝她招手,庄怀菁听话过去。

他个子已经很高,面庞清隽,旁人都说工部尚书的长子才情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庄怀菁别的不知,只知道尚书家儿子的琴艺不如孙珩。

她喜好这些事,总会忍不住做些对比,发觉孙珩的才是最得她心意的。

孙珩放下手中的书,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手揽住她的腰,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问道:“外边吃有人说你是京中美人首位,确实水|嫩。”

庄怀菁听别人说倒没什么,但话从孙珩口中出来,又有些奇怪的不好意思,她那时已经有了少女心思,只是还没意识到。

孙珩待她一直都不错,近些年来的性子也越变越好,宠她...宠到连孙太傅都说他多了个妹妹。

庄怀菁道:“外边人胡乱说的,我都没放心上。”

“你还有两年及笄,到时庄家的门槛可能都要被踏破,”孙珩让她坐自己腿上,“二皇子又堵你了。”

庄怀菁像小时候一样,没有什么男女间的拘谨,但耳畔不知怎么有点红。在她心中,孙珩和别人都不一样,他太宠她了,他几乎事事都帮她做过。

她以前掉水里,还是他帮忙换的衣服,皱着眉让她日后小心。他自然都没有那种心思,只是兄长对妹妹的宠爱。

她听他说起二皇子,顿时眉眼就皱了。庄怀菁十一岁的时候和二皇子在宫内见了一面,之后他就开始找她,还不时送她东西,庄夫人和庄丞相都有过吩咐,庄怀菁也不敢离他太近。

但他堵人的次数实在是太频繁,好多人都知道了。

“少见面就行。”孙珩鼻尖一直有淡淡的香气,很好闻,他握住她的手腕,低头闻了闻她手上的香味,皱了眉,“菁儿,让丫鬟少熏些香,又忘记和她们说了?”

那天的香气有些浓,孙珩不喜欢,现在鼻子中还有那种味道。

小小年纪用什么香,以前小小个时明明是软软的奶香味,现在怎么突然变了种淡淡的香?

定是丫鬟用了香,他昨天还提醒了。

庄怀菁疑惑收回手,嗅了嗅后说:“没什么味道啊。”

“不许撒谎,”他轻敲她的头,把旁边放着的画匣给她,“前天你的月下起舞图,画好了。”

庄怀菁手捂住被他敲的地方,委屈想自己根本就没熏香,就只有那一次,结果他天天都说让丫鬟注意些。

孙珩看了她一眼,她放下手,边打开画匣边嘟囔说:“我没有撒谎……好看。”

庄怀菁眼睛一亮,立马把事情忘了。

“不过不能带回去,”孙珩笑了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天天缠着我弹琴给你听,要是以后再扭脚,我就不为你伴乐了。”

庄怀菁以前扭过脚,还肿了,他都不想让她再学这些了。

她说:“可我喜欢听你抚琴,谁都没有你弹得好听。”

他声音很温和,带着笑意问:“真的?”

庄怀菁使劲点了点头。

孙珩手撑着书案,笑道:“你喜欢便弹给你听。”

他越看庄怀菁,便越觉她合自己心意。孙珩得人夸奖的机会很少,听得最多的赞美之词,出自庄怀菁嘴里。

她觉得他是最厉害的。

孙珩心想,若他母亲能给他生个妹妹,他定是会宠上天。当初想欺负她的想法已经消失得无影踪,只巴不得再多宠她一些。

……

庄怀菁十四岁那年,差一点发现了孙珩的长相,但他让她闭了眼睛,庄怀菁便什么都没看见。

这件小插曲很平常,庄怀菁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后来才想起自己碰到了他没有穿衣服的身体,半夜都没睡着觉。

过了不久,孙太傅要出去会好友,带上了孙珩,她在府上的事太多,便和孙太傅他们一起出去散心。

那个时候,她和孙珩出去了一趟,被他背回来,脸色有些苍白,侍女连忙带她回去。之后倒没什么,甚至还和平常一样。

那天晚上,孙珩躺在床上,手碰着自己的嘴唇,她的肌|肤滑腻细致,他那时没忍住,孟浪了一下,她没发现。

孙珩对女子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宠庄怀菁让他觉着心里高兴,她又很得自己心意,所以样样东西都给了她。

但今天看见她被蛇咬了,吓得他心脏猛然一缩,呼吸但好像停了几息不像是兄长对妹妹的紧张。

孙珩慢慢闭上眼睛,突然想到了庄怀菁那时的模样。

...她眸中含泪,泫然欲泣,他也是一时慌张,没看出那蛇没毒,等发觉之后,又觉自己乱过头。庄怀菁在他怀中小声啜泣,双眸水润,害怕地用双手抱他,他轻拍着她的背,蹭了蹭她的脸颊,让她别怕。

明明只是和往常一样的动作,但他一种很酥|麻的感觉,孙珩那时便有了轻微的反应,只是实在怕庄怀菁伤着了,便赶紧背她回去。

她从小在他身边长大,难道自己还会像伪君子一样对她有非分之想?孙珩躺在床榻之上,漆黑的深夜里安安静静,闭着眼。

孙珩去年做过梦,是庄怀菁,虽说醒来之时身体反应还很明显,但他没放在心上。他身边只有庄怀菁一个女孩子,梦见她很正常,只是让下人洗了亵裤。

他没想到隔了一年之后,会将梦境再次清晰化,并且不止一次。

孙珩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单纯地把她当做妹妹。

当她看向他的时候,他有些口干舌燥。尤其是她靠近的时候,孙珩的心跳在加速,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身体僵硬,害怕自己在她面前出来丑。

孙珩的心静不下来,为庄怀菁抚琴的时候,甚至弹错了两次,她充满疑惑的视线望向他时,他觉得脸都没了。

他在她心中一直是完美无缺的,从不会犯错,孙珩知道。

他只能告诉庄怀菁,自己走神了。

孙珩开始察觉自己的心思,但庄怀菁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她眼眸亮晶晶地叫他珩哥哥,没有掺杂任何心思。

他头次有了挫败感。

孙珩觉得自己很奇怪,自己好像变得不像自己,他不太想让庄怀菁的眼睛看外人,会让他心中不舒服,即使那个人是她的丫鬟。

他们在那里没待多久,孙太傅很会看人,单看孙珩和庄怀菁的相处就察觉出了问题。

孙珩对外是他继室所出,他发妻虽早逝,但以前曾得过梁王妃的帮忙,得以多活两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让庄怀菁来孙府是含了别的心思,想让孙珩日后护着她,但他也不想让她影响孙珩太多。

于是孙太傅和他坦白。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庄府,但没有一个是好心的。他们在暗,踪迹一直很隐蔽,我和庄相爷都不想她身份暴露,便是身份暴露后陛下高抬贵手放过她,日后京中必定指指点点,总得有人护住她。”

……

庄怀菁再次来孙府时,孙珩正在琴房抚琴,修长的指尖轻轻拨琴弦。

“珩哥哥?”庄怀菁觉得奇怪,“怎么了?”

孙珩抬头看她,庄怀菁被养得很好,庄家确实把她当成了嫡长女,吃穿用度不输人,矜贵傲然却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庄怀菁一向黏他,依旧像当初那个小女孩样,她甚至不怎么记得最开始自己对她的不友好,只以为他性子使然。

孙太傅说问他要不要帮她,若是不想帮,也希望他以后遇见这种事时,能放便放。

可他是最宠她的人,怎可能不帮她?皇帝登基以来便召他回去,他一一婉拒,只说要再等等,为的也是她。

孙珩并不想让庄怀菁发现自己的身份,事实上也不能,被不认识的人看见长相倒不是很要紧,但孙太傅一开始就告诉他,皇帝曾下令,若是谁发现他在孙府,格杀勿论。

他低着头,拨动琴弦,问了庄怀菁一个问题。

“你母亲和你父亲待你如何?”

庄怀菁微微疑惑,回道:“很好。”

孙珩应了一声,如果庄家的人对她不好,她也不太可能是现在这样,又问:“我待你怎样?”

庄怀菁想了想,认真回答:“很好很好。”

“可喜欢我?”...他好似随口一问,心却要跳出来。

庄怀菁眉眼弯弯道:“最喜欢了。”

孙珩一刹那间要压不住嘴角的笑,等看见她清澈的双眸之后,心又倏地掉进了谷底,好似被冻结了样。她的喜欢,和他想要的不一样。

他想要男女之情,她只给他兄长的孺慕。孙珩手微微攥紧,心中产生了一种想法。

那便让这位兄长去死吧。

孙珩慢慢抬头,问她:“我若不在了,你会伤心吗?”

庄怀菁听得懂他的意思,皱眉道:“珩哥哥,你不许说这种话。”

孙珩沉默一会儿,无奈笑道:“傻姑娘,说个笑话而已。”

一个月后,孙家长子患重病,药石无效,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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