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奸!”屋里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露出了似被雷劈过的表情,大家想过无数种可能,都没想到过这种可能。

穆氏想着阿艾,再想想郎君那张俊美过分的脸,身体晃了晃,老人家有点头晕。

“都关起来了吗?”陆希听到逼|奸两个字也被雷的不轻,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的问。

“关起来了。”下人回报说,要是真被一个小小的低级官吏在家门口闹起来,郎君和女君面子的往哪里搁?

“阿艾在哪里?”陆希问小雀。

“还在她家的小农庄里,她犯了癔症,她家里就把送到不远的小农庄去了。”小雀说。

“把她弄出来。”陆希下令道,一个小小官吏敢到这里来闹,后面肯定有指使,人一定要留着,不然就死无对证了。

“唯。”小雀应声而下。

“她有说过什么胡话吗?”陆希又问烟微,该不会是阿艾自己说阿兄逼|奸她吧?陆希心里暗忖,不然这家人怎么有胆气这么来闹呢?经过涿县一战,阿兄在百姓中的名声还是非常不错的,要不是有人唆使,这些人应该不敢这么闹。

“她有说过阿崧是她的儿子。”烟微说,这是阿艾回去后说的,当时她们只觉得她犯了癔症,让人多注意些,可没想告诉陆希。

“她家里是什么情况?”陆希抱着儿子问,“他们夫妻感情不好吗?还是婆媳不和?”产后抑郁症也应该有缘故吧。

“阿艾的夫婿有两个妾,阿艾生了女儿后,两个妾都怀孕了。”烟微说。

难怪!陆希恍然,她低头亲了亲专心致志玩手指的儿子,“我家崧崧真可爱,到处有人抢。”

高崧崧眨着黑白分明大眼,和阿娘对视着,和儿子对视了一会,陆希心情好了很多。

“大娘子,要不要让王司马把他们绑起来送大牢里?”春暄问。

“不用。”陆希摆手,“他们巴不得我们闹上这么一出呢。”

他们?春暄暗暗疑惑,他们是谁?“那怎么办?”

“让阿伦把阿艾按了手印的清单给他们读出来。”陆希说。

“是。”春暄没想到大娘子还留了这么一手,连忙出去找阿伦。

小雀吩咐了人后,就又回到陆希身边了,听陆希这么一说,不由星星眼的望着陆希说:“大娘子,你真厉害,你早算到阿艾会这样吗?”

阿艾刚来的时候,被府上的富贵迷花了眼,哪怕大娘子给的她月钱很丰厚,她也动了贪心,时常会顺些府里的东西带回家,她自以为做的隐蔽,其实家里的物件大部分都有暗记的。大娘子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也不许大家去追究,直到阿艾离开的时候,才让人查了她的包袱。原本小雀以为大娘子会把阿艾送官,却没有想到大娘子只让她按了一个手印就放她走了。她原来还觉得大娘子太心善了,这会她才知道大娘子那是有先见之明!

“我哪里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陆希摇头,她又不是神仙。她没让人抓阿艾,是因为她实在找不到代替阿艾的人选,她听说过哺乳期的婴儿奶粉牌子是不能随便乱换的,想来乳母也不能随便乱换,所以她才纵容阿艾的行为,横竖她也偷不走多少东西,等阿崧断奶后,就马上打发走好了。也正是这个原因,她不允许阿艾跟儿子有任何亲近的举动。等发现阿艾精神不正常后,陆希就更不愿意跟她多费口舌了,只让她留了一张证据以防万一,就当请了两个乳母。

“万一他们抵赖,说是我们趁着阿艾犯癔症的时候,逼她按下的手印怎么办?”小雀又担心的问。

“那就让王直带人去抄家,她这几个月可拿走了不少东西。”陆希轻描淡写的说,“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可就没那么容易放过去了,都给我去牢里待几天下下火气再说。”

“皎皎!”高严接到通知后,让王直去处理这件事,自己匆匆来找妻子了,听到妻子正在处理这件事,他说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好。”此事肯定涉及高严在官场上的争斗,她也不愿意多问,她该做的都做了,蓟州这块蛋糕原来是广阳王、刘毅和蓟州几个本土大世家三分天下,可高严来了以后,一下子就打破了这个局面,硬生生从这里面挖了一大块出来,当然有很多人不愿意,背后使些手段也不奇怪,陆希早有心理准备了,“我有阿艾偷东西的证据,她也被我暂时安置在农庄上,你派人去接她。”

“她没死?”高严很诧异,“还偷过东西?”要是这样的话,他就轻松多了,高严忍不住暗暗得意,他的皎皎就是能干,能帮他这么多忙。

“没死,她家里也应该有不少从府里带出去的物品,你让王直一查就知道了。”陆希说,“只是她现在还在犯癔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没必要清醒,这点东西够我用了。”高严不在乎道,在阿艾的家人说出他逼|奸阿艾的时候,他们的结局就已经定下了。

“我们下一个孩子的时候,再麻烦也要从家里调个家生子过来。”陆希感慨的说,亏得自己还多留了一个心眼,不然多糟心。

“下回我们直接领不要哺乳的孩子岂不更好。”高严还是坚持不肯让陆希生娃,陆希也没反对,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是算着日子亲热的,可高严时常会忍不住,她没再吃红花,可也一直在调养身体,等她身体好了,孩子就算他不想要也会来的。陆希很希望再生个女儿凑个“好”字,一个小阿崧、一个小阿虎,两个坐在一起,该有多可爱!

“阿兄,这件事能软着处理就软一点。”陆希把手覆在高严手上柔声道,“毕竟不是什么生死仇敌。”陆希真担心以高严的个性,把人家一族都灭了。官场和商场有些相似,讲究的是与人为善,尽量的多交朋友,而不是多树立敌人,为人处事留一线余地,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可一旦真正决裂,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那时候陆希也会支持斩草除根的,但那家人远没有到这个地步,他们甚至连对手都称不上。

“我知道,你不用太担心。”高严亲了亲陆希的额头,突然他胸口被人撞了下,他眉头一挑,低头就见一个胖娃娃正晃着大胖脑袋朝他胸口撞,高严食指对着儿子额头一戳,胖娃娃四肢朝天倒在榻上。”

接下来的日子阿艾的夫家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止境的噩梦,他们是听了阿艾亲口说高郡尉强占了她,才憋着一股气去高府找高严算账的,却不想高府先是拿出了阿艾按过手印的认罪文书,文书上细数了她从高府偷走的各式财物,高府的侍卫又从家里抄出了不少印着高府暗记的物品,甚至还有当铺的当票,这样的证据面前,阿艾丈夫陈诚想辩解都无从辩解。接着又是县里几位知名的大夫证实了阿艾得了癔症,而且是已经犯了一段时间了,这下众人都哗然了,犯了癔症人的话还能信吗?这陈家分明就是有意栽赃!

高严是郡尉,陈诚是他的下官,下官诬陷上官,那是大罪!以陆希县主的身份,平民敢在她门前闹事,那是以下犯上!是故,陈、艾两家前去闹事之人,除了因高严善心,放走的老弱病残外,余□强力壮的人全被关进了大牢。这下陈家和艾家是彻底像塌了天一样,青壮年哪个不是家庭的顶梁柱,要是他们出了三长两短,剩下一家子妇人老弱怎么度日?所有人的愤怒都聚集在了陈诚那一房,陈诚一房甚至被族长和族老彻底逐出了宗族。

陈诚一家逐出宗族后,被关进牢里的陈家和艾家人也陆续放了出来,受了苦还挨了刑杖,可好歹留了一条命,慢慢调养也能恢复,大家也就满足了,再也不敢说高严任何闲话了。可陈诚一家子就没那么幸运了,陈诚放出来了,杖伤发作,熬了不过三天就死了,陈诚一死,他年迈的父母原本就因被逐出了宗族而病倒了,加上儿子一死,两位老人家拖了不到三天也跟着儿子一起去了。

家里主人死的差不多了,唯一剩下的也是半疯的,两个小妾把生下的孩子一丢,也各自找出路去了,家里就剩了一个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阿艾照看嗷嗷待哺的三个小婴儿。高严是想斩草除根的,可陆希抱着儿子,想着高严对自己儿子都那样,那么对阿艾的孩子呢?高严杀大人,陆希也不管了,可孩子——太造孽了,更别说是三个什么都不同的小婴儿了。

她拉着高严反复叮嘱,高严无可奈何,又忍心违皎皎的意愿,就让王直把那三个孩子处理了,没说去哪里,就说肯定不会死。陆希相信高严不会骗自己,也知道这是他的极限了,也没多问。至于阿艾,丢了孩子后,就彻底疯了,家里没了人照顾她,最后活活饿死了。

和陈家差不多的一幕,也同样发生在阿艾的娘家人身上,高严可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想法,对高严来说,阿艾对他的幻想,不是他有魅力的体现,而是对他的羞辱!他高二郎君长这么大,也就这样的侮辱就受过两次,第一次那人被他戳成了碎肉,这一次他只灭了两家,而不是这两族还是看在皎皎的份上。至于指使者——高严对跃跃欲试的近卫道:“一个不留。”

在陈家事件平息后的两个月,蓟州一本地大族,半夜遭了流寇,一家百余口人全部被流寇杀的干干净净,财物全部卷走,一场大火足足烧了六天七夜,从此那处地方就彻底成了鬼宅,再也无人敢踏入!

陈、艾两家的事,陆希起初还挺关心,可后来阿崧因长牙而发烧后,她就忙得再也没闲心了。高崧崧一向是霸王脾气,只要在陆希身边,他是千好万好,要是离了陆希,平时身体好的时候,他还会乖一点,可现在他发烧了,浑身难受,就是天王老子了,都不能让他离开阿娘!一定要陆希整日整夜的搂着才会安分下来,不然就干嚎,嚎到嗓子哑了也不肯停。

陆希看着儿子红润润的小嘴因失水而起了皱皮,圆嘟嘟的小脸也缩了一圈,哪里舍得再离开儿子,整天抱着他不放手,小心的用烈酒给他擦拭腋窝、腹股沟,用温水给他洗澡,用泡了冰水的软巾敷在他前额上,软巾稍一回暖就让人换掉。就这么折腾了大半月,她忙得差点连高严都忘了,哪里还记得什么阿艾。也幸好高严这几天忙,不然看到妻子这样,醋罐子又要打翻了。

等高严彻底忙完,差不多也进入了五月,涿县也越来越热了,陆希让人收拾了下别庄,就带着儿子去别院避暑了,别院离高严驻地也近,比对城里,陆希更喜欢住在这里。

“啊啊——”高崧崧发了一场高烧,养了几天,就又恢复了以往圆润粉嫩,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出门,看到这么宽广的天空,兴奋在春暄怀里直叫。

陆希靠在高严怀里,笑盈盈的看着儿子兴奋的模样,“阿兄,以后我们多带崧崧出来玩好不好?”

“你还担心他?你这几天瘦了多少?”高严不满道,陆希这几个月因为担心儿子,瘦了一大圈,原本还有些赘肉的腰肢也纤细下来,陆希自己很满意,可高严很心疼,这几天拼命给妻子补身体,一心想把皎皎丢掉的肉补回来。他一定打定主意了,等着臭小子已满三岁,就把他丢军营里去!

“我现在很好啊。”陆希原本对自己身材不是太满意,小肚子上的赘肉太多了,这几天瘦下来了,她自我感觉很良好,高严是一心想把自己往猪的身材喂!

“一点都不好,浑身都瘦下来了!”高严嘟哝了一声。

陆希一开始没在意,后来她眼睛一眯,伸手拎着高严的耳朵道:“你说什么?”这混蛋是在嫌弃她吗?

“我说你太瘦了,这样对身体不好。”高严飞快的说道。

“哼!”陆希冷哼了一声,手下更用力的拧高严的耳朵,高严脸皮抽了抽,皎皎下手太狠了!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嘛,可高严躲都不敢躲。

突地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声解救了高严的耳朵。

“郎君、女君,京城传讣文,筑阳县主卒。”

“筑阳县主?”陆希茫然的重复了一遍,怔怔的松开了手,“阿兄,我是不是听错了?”阿薇怎么会死?陆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接到阿薇讣文的一天,至少不是现在,阿薇才二十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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