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只崽

袁孟作为经纪人,既当爹又当妈,负责工作不说,还得操心孩子的感情生活。

晚上这顿酒,他不惜大价钱,精挑细选在圈内私密性最高,环境最好的会所里,绝对保证安全不受打扰,就是为了用点小计策,请林知微来怜爱怜爱难过到没眼看的陆星寒。

如意算盘打得好哇,等陆星寒微醺,大家里应外合,以他喝醉没人管当借口,让林知微心软照顾他,趁机聊聊知心话。

可等到四人落座,第一杯酒刚倒上还没有三分钟,袁孟就发现这个事情恐怕要脱轨。

三杯倒常见,一杯倒也不少,可一口变脸这种事,他真是见所未见!

陆星寒坐在最里面,骨节明晰的手指捏起杯子,里面冰块相撞,晃得微微脆响,画面相当养眼。

接着他略仰头,修长脖颈线条优美,喉咙含蓄地滚动,咽下一口。

袁孟正高高兴兴招呼容瑞和梁忱多吃菜,扭头一瞧,陆星寒居然垂着头,脊背迅速俯低,额头往手臂上重重一垫,一动不动了。

三个人目瞪口呆。

袁孟伸手过去想推推他,手指将将接触到的时候,陆星寒头也不抬,猛地爆出让人肝儿颤的慑人气场,一声冷斥:“别碰我!”

吓得袁孟一哆嗦。

“什么情况?

醉了?”

袁孟慌了,问容瑞,“陆星寒酒量这么差?

!”

容瑞挠挠头,“他以前没喝过酒,第一次。”

袁孟不信邪,坚持要推他,这回距离还差足足十公分,陆星寒仿佛开了天眼,再次低吼:“别碰我!”

惊得袁孟一蹦三尺远。

梁忱去试,一样的反应,语气更凶。

最后剩下容瑞,大家一致认为好歹是兄弟情,说不定能态度好点。

容瑞咽咽口水,小心翼翼凑过去,手指头试探着往陆星寒肩上戳,刚摸到衣服——

“滚!”

语气低狠,能把人生吞活剖。

容瑞差点哭出来,好歹是从小认识的,对别人还客气点,怎么换成他就这么绝。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陆星寒趴在桌上,淡淡酒气蔓延,气场全开,室温骤降,他周身罩着一层黑雾,随时能起来把整个会所砸烂似的,活脱脱一尊蓄势待发的可怕凶神。

容瑞抱住袁孟大腿,哭唧唧喊:“搞不了!陆星寒这样谁也搞不了!快点找知微姐来救命!”

林知微在家刚吃过晚饭,接到袁孟电话的时候,碗筷还没来得及收拾。

“小林老师!”

袁孟呼吸紧促,语气惶急,大喊,“你行行好快点来救场!”

林知微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些,皱起眉,“什么意思?”

袁孟呼呼大喘,“陆星寒喝醉之后彻底疯了——”

林知微手一紧,抿住唇,好啊,真能耐,连酒都敢喝了!

她冷声说:“陆星寒怎么样跟我没关系,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他,他要砸店!”

“要揍人!”

“拎酒瓶子出去了!”

袁孟的瞎话怎么严重怎么编,可林知微仍旧不为所动。

容瑞实在看不过去,一拍大腿,掐着嗓子尖叫出来,“知微姐!你快来!陆星寒受重伤了,满地全是血——”

喊完之后,他干脆按下挂断。

袁孟一头汗,“这就挂了?

管用吗?”

容瑞瞄了眼雕塑似的陆星寒,幽幽叹气,“知微姐最心疼他,要是连受伤都不管用,那他彻底没戏了。”

把地址房间号发到林知微手机上之后,仨活人一凶神煎熬对峙,苦等了近半个小时,终于包厢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敲响。

林知微随便裹着一件长风衣,脸色素白,大步迈进来,“人呢?

!”

容瑞讷讷,“里……里面。”

林知微刚要冲上去,脚忽然一顿,慢慢转头看向他,“满地血?”

“……夸张修饰。”

“受重伤?

!”

“心……心伤!”

林知微眯起眼,在外人面前总是温婉的脸上少见地浮起怒意,深深盯了容瑞一眼,扭头就要出去,容瑞头皮发麻,赶紧扑到陆星寒旁边,着急喊:“哥!哥!你抬头看看啊!”

陆星寒搭在桌上的拳攥紧。

容瑞一头汗,“知微姐来找你了!”

最敏感的两个字刺得陆星寒一颤,头仍垂着,喉间发出沉哑冷厉的低声,“滚!别骗我……别骗我!”

“真是知微姐!”

“闭嘴!”

陆星寒僵硬的肩蓄力,手撑住桌沿,一寸寸抬起身,因为酒精而充血的眼睛狠戾噬人,“她怎么可能来找我……”

走到门口的林知微硬生生站住。

陆星寒发出短促的气音,说不上是想哭还是想笑,声音缠满砂砾,尘埃里滚过似的,“她不要我了,你还不知道吗?”

容瑞了解他的感情,不禁心一酸。

陆星寒盯着他,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计划要做什么,全都忘得一干二净,脑中浑浑噩噩,酒气上涌,冲得到处都疼,嘶声低吼:“知微不管我了,再也不可能……不可能来找我!”

林知微猛地转身,快步走到桌边,挡开容瑞,一把扯住陆星寒的衣领,“能不能别对着无辜的人发疯!”

陆星寒瞬间呆住,任她拽着,傻傻发怔。

“听到没有!”

“知微……”

他充血的嘴唇轻颤,一双湿红的桃花眼在看清眼前人是谁后,迅速褪去戾气,染上迷蒙,精雕细琢的苍白俊脸浮起脆弱,周身弥漫的黑雾散得渣都不剩,全部变成缠绵无力的柔软。

“知微……”他魔障了似的又念一边,语气轻得要化成水。

林知微五指收紧,想要把他丢开。

然而下一秒,他眼尾垂下,长睫濡湿,闷闷地呜咽一声,双臂张开,直接狠扑到林知微身上,不管不顾地紧紧搂住。

短发在她胸口用力磨蹭,整个人恨不得埋进她香软的身体里。

“你来接我了,”他惊惶无助地抬起头,把她揽得更紧,拼命扣着她的细腰,酒精麻痹掉所有顾忌,满心满脑只有她这个人,嗓子里明明已经断断续续说不出话,还在迫切地问她,“你还要我,还要我是不是?”

旁边袁孟领着俩孩子遭了雷击似的,嘴张得一个比一个大。

早知道陆星寒会撒娇,可没想到能撒到这个程度。

刚才还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转眼成了只瑟瑟发抖的红眼小兔子。

如果想象中的画面是一颗鸡蛋。

真正在眼前发生那活脱脱就是一个地球。

林知微快要把他的衣服抓破,拽不动扯不走,再对上他那副要没了命的样子,决心无法自控地缓缓流失。

不行,不能这样。

她狠下心,手上不再留情,故意不看他,用尽力气往后挣脱,肃声说:“容瑞,过来按住他!”

容瑞支支吾吾不敢上前。

袁孟心砰砰直跳,赶忙说:“小林老师,你,你帮帮忙,照顾他一下行吗?

我们拿他真没辙。”

林知微硬是掰开他的手,“喝醉就等着醒酒!他没伤没病,哪需要照顾?

!”

陆星寒模糊听懂了,忽的松开一只手,随便往桌面一划,装满酒的玻璃杯应声坠地,摔得四分五裂,他毫不犹豫低下身,一把抓起离脚边最近的锋利碎块猛力握住,血一下子顺着指缝沁出,他仰起头,哀哀看着林知微,“我受伤了。”

他慢慢张开五指,玻璃混着血摊在掌中,触目惊心,他再次依赖地把脸贴在林知微胸前,半合着眼说:“知微,我疼。”

林知微心脏剧震,几乎窒息。

袁孟他们也看傻了,冷汗直冒,谁都说不出话。

满室安静,只剩陆星寒殷红的血滴答落在地上。

“你管管我,”他蹭了蹭,声音渐低,“别扔下我。”

袁孟慌手慌脚挨过去,不忍心朝陆星寒的手看,说话直发抖,“小林老师,算我求求你,这孩子实在太难受了,你就管管他,哪怕就这一次呢。”

林知微一时没反驳,袁孟马上继续,“酒是我硬拉着他来喝的,不是他自愿,你别生他气,还有——”他朝容瑞使眼色,指指楼上,“会所上面就有套房,绝对安静安全,不会有任何麻烦,今晚上把我把他交给你,你就当救命了!”

会所楼下是私密餐厅,楼上是星级酒店。

住的大多是公众人物,人人低调行事,互相避开,基本不会碰面。

套房客厅的明亮顶灯全部打开,陆星寒被押在沙发上,林知微坐他身边,打开他蜷起的伤手,袁孟紧张地把刚买来的医药箱拿过来,惊讶看着林知微动作熟练地处理。

他问:“真的不用我找公司的私人医生过来?”

林知微摇头,“别惹麻烦了,越少人知道越好。”

袁孟深知这个道理,长出口气,心总算放下一半,瞄到林知微认真的侧脸,他把房卡放在玄关,悄悄退出去,无声无息带上门。

林知微仔细检查完,确定没有碎玻璃混在里面,上药包扎,把他左手缠结实。

以前陆星寒还小的时候,隔三差五就会带伤回来,久而久之她成了半个医生,当时以为是跟同学打闹,现在想想,恐怕全是打架的痕迹。

陆星寒喝得毕竟不多,折腾一番后酒意逐渐消失,头脑一点点恢复清醒,他侧身靠在沙发上,贪恋地望着林知微。

早上想好了做成熟稳重的男人,晚上见到她,脑中空空,只想缠在她身上尽情贴合。

露在绷带外的手指动了动,试探勾住她。

林知微不买账地甩开,收拾药箱准备起身。

陆星寒顾不上别的,忙从背后把她环到怀里,黏答答软乎乎恳求:“别走。”

林知微抓住他手臂,闭上眼,深深吸气。

心里叫嚣着凶他训他收拾他,把他丢得远远的,可那只滴血的手在眼前一刻不停地晃,晃得人飘飘浮浮,用不上力气。

“放开。”

陆星寒靠进她颈窝,睫毛阖动,挠得人微微发痒。

林知微躲开,手肘撞他,“我说放开。”

他极不情愿地退开少许,恋恋难舍。

“陆星寒,你昨晚可不是这样的,”林知微按住沙发,别开头,“又狠又凶,恨不得要吃人,既然本性都暴露了,还撒娇做什么。”

陆星寒低头,“昨晚我是在吃醋。”

“什么?”

“你跟别人约会,”他拧死眉心,“我吃醋了,才变成那样。”

陆星寒怕她走,把她的衣摆偷偷攥进手里,“你要是不赶我走,心疼我,我每时每刻都想撒娇,哄你开心,可是你不理我,吓我,我就……”

语气委屈死了,几个字里仿佛要淌出眼泪。

这么说,还成了她的错?

没法沟通!

林知微气得撇开他,果断站起身,没想到衣摆被拉住,又跌了回去。

陆星寒稳稳接住她,眷恋地抱在胸前,下巴搭在她的肩上,轻声说:“知微,你喜欢我哪种样子?”

“如果是乖,那很简单的。”

他吐息残存淡淡酒气,炙热地扑洒在她的脸侧,“你多疼我一点啊,一点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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