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和池瑜的斗智斗勇,池渊心累的时候就特别想要一个女儿当自己的贴心小棉袄。

可无奈自从生完瑾宝和瑜宝之后,夫妻两几乎把全部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放在了工作和两个儿子身上,压根抽不出时间备孕。

一晃又过了两年。

在这两年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闻氏借着池氏这股东风扶摇直上,随后同池氏联手一同进军ai医疗行业,在溪城一家独大,成为业内垄断式企业。

闻瑾和池瑜年纪长了两岁,性格一放一收各自弥补,倒是没了小时候那般差异明显。

两个人在不同学校读书,成绩却相差无几,从入学开始就没掉下过年级前十名。

也在这两年中的后一年,闻桨和池渊有了第三个孩子。

这个孩子说起来是个意外,也不在夫妻两的计划之中,但来都来了,更何况池渊也一直想要个女儿,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宝贝,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期待。

有了之前怀两个的经历,闻桨怀这一胎的时候几乎没受过什么罪,甚至连孕吐反应都很少。

胎儿也不好动,安安静静地,倒很像是个女孩性格。

家里一个大男人加两个小男生天天围着闻桨转,池渊嘴里念叨着女儿女儿,两个小的就跟在后面叫妹妹妹妹。

就这么喊着叫着,很快就到了预产期。

这一次,闻桨在生产时遇到些困难,胎儿位置不正,在产房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护士出来让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池渊一个大男人眼泪掉不停,签字的手都跟着在发抖。

那天天气很不好,雷雨交加。

后来过了很久,闻瑾再提起这天时,记忆里最深刻的除了外边的电闪雷鸣之外,便是那个在他印象里一向伟岸高大的父亲,头一回当着他和弟弟的面露出那样脆弱不堪的神情。

那是对生命的无可奈何,也是无能为力,更是作为一个丈夫对面临生死之际的妻子的担忧和不安。

闻瑾也不记得那天他们一家人在产房外等了多久,只知道母亲从产房里被推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雨都已经停了。

母亲平安渡过难关,家里也多了个小公主,那是他和弟弟要用一辈子来守护的宝贝。

女儿的名字是闻桨起的,池琬。单名的字和两个哥哥的字寓意相同,皆有美玉之意。

原先池渊是想让女儿姓闻,闻桨却问,“你难道没有发现,两个儿子的名字和我们两的名字有什么联系吗?”

名字本身不复杂,池渊很快参透之间的联系,“瑾宝的名字缩写和你的一样,瑜宝和我的一样。”

说完,他依旧疑惑,“可这跟琬琬姓闻有什么关系?”

闻桨笑了笑,温声说:“琬琬如果随你姓,她的名字缩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姓氏缩写。”

池渊恍然,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层巧合,“那就听你的。”

闻桨见他答应的有些不情不愿,开玩笑道:“那不然等将来我们再生一个孩子让她跟我姓?”

“不生了。”池渊不想再体会到当初的那种快要失去她的恐惧,更不想让她再吃一次这样的苦,抿着唇道:“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桨桨,孩子跟谁姓我不介意也不在乎,我想要的很简单,只要我们能够白头偕老一辈子就足够了。”

两人一起走过这么多年,闻桨当然也清楚自己当时在产房里生死不明时,池渊在外面也在受着同样的折磨。

他的担忧和恐惧,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闻桨眼眶一热,侧身抱住他,实在又温暖。他前不久才洗过澡,身上味道干净清爽,她埋首在他颈间,深深嗅了一次,忍着声音里的哽咽道:“不会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池渊的眼尾也同样泛着红,神情温柔,“我知道。”

小女儿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安静乖巧,出生之后却截然相反,爱哭爱闹,比起池瑜当初还要闹腾。

家里负责照顾她的阿姨在两个月内生生瘦了□□斤,都说没带过这么能闹的孩子。

闻桨和池渊也纳闷,明明当初怀着的时候,小姑娘可是一点没闹过,怎么现在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不过她是家里唯一的小公主,所有人都宠着她,就连一向推崇宠归宠但不溺爱的池渊,对于这个小女儿也是无底线的纵容。

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池琬在他这里几乎受不到什么责骂,就连有时候两个哥哥犯了什么错,都会找妹妹帮忙,百试百灵。

小姑娘长到四岁的时候,性子有些骄纵,被父母送去幼儿园读书竟然还欺负小朋友。

闻桨接到幼儿园老师电话的时候,吓了一跳,连忙给池渊打了个电话,夫妻俩匆匆赶了过去。

到了幼儿园,事情经过有监控录像作证,确实是池琬先动手打人的,就连起因也是池琬自己不讲理。

大约是在闻桨和池渊来之前,老师就跟池琬说清楚了这事情的对错,小姑娘虽然小但也不是完全不知事。

这会闻桨让她去跟对方道歉,她也是乖乖糯糯的说了声对不起,对方是个小男生,父母都是高级教师,对于犯了错的孩子总是会比旁人多些包容,也没多说什么,态度始终和和气气的。

这样反倒是让闻桨和池渊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两方家属都不是什么暴脾气不讲理的人,事情解决的比想象中还要顺利,老师将家里人送到幼儿园门口。

池渊和她道了声谢,又微微躬身和对方家属道了声歉。

回家的路上,池琬安静坐在父母中间,小脑袋垂着有些恹恹的,闻桨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池渊,伸手把女儿抱到了自己怀里,柔声问道:“琬宝今天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知道。”

“那你和妈妈说一说,到底哪儿做错了?”

池琬抬起头,咬了咬下唇,小手捏着闻桨的手指,糯声道:“不该和小盆友吵架,也不该动手打人,妈妈对不起。”

说到最后几个字,小姑娘的声音里明显带了些哭腔,池渊偏头看了过来,神情依旧严肃。

闻桨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在家里,爸爸妈妈宠着你,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女儿,哥哥们宠你,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妹妹,我们大家疼你爱你是因为你和我们有关系。但是宝贝,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宠着你的,你上次不小心磕破了膝盖,爸爸妈妈心疼的一夜都没睡着觉,你看你今天把那个小朋友的脑袋砸成那样,他的爸爸妈妈难道不会心疼吗?”

池琬咬着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伸着手去抱闻桨,哽咽道:“妈妈,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池渊从旁边抽了张纸巾递过来,闻桨拿着给她擦了擦眼泪,“好了,不哭了宝贝。”

小姑娘心里委屈又害怕,抓着机会哭了一路。

等到了家里,池渊脸上的严肃缓和了几分,从妻子怀里把哭到睡着的女儿接过来,垂着眸,神情若有所思。

闻桨从车里拿出女儿的书包,关上车门看着池渊,“怎么了?”

“我在想——”池渊抬起头,“我是不是太宠着琬宝了,才让她养成了今天这个性子。”

“家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宠着她,要说在琬宝这件事情上,其实我们两都有责任。”闻桨走过去,“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当初生琬宝的时候不容易,才对她格外纵容,我和你也一样。”

当初因为这个孩子她等于是在鬼门关口走了一趟,琬宝也因为这件事从小就体弱多病。

两岁多的时候又因为心脏问题做了一次手术,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闻桨每回只要想起这些事情,对于这个女儿总会多一分心软。

“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对于她的教育也是我们两个人的责任。”闻桨说:“琬宝现在的性子是骄纵了些,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还有挽回的机会不是吗?”

池渊轻叹了口气,“你说的对。”

当天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过饭后,池渊起身回书房,临走前把池琬也叫上了,神情看起来比平时要严肃许多。

而小姑娘耷拉着脑袋,看起来蔫蔫的,不似之前池渊一喊,她就软绵绵笑着跑过去抱住父亲的小腿撒娇。

这场面转变的有些突然。

两个哥哥坐在桌旁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池瑜在桌底踢了踢哥哥闻瑾的脚,眼神示意他问一问。

闻瑾放下手里的水杯,抬眸看向坐在一旁的闻桨,还没开口,闻桨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一般,淡淡开口,“你妹妹今天在学校跟人发脾气,还拿玩具把别的小朋友脑袋砸伤了。”

听了这话,池瑜反应特别大,立马起身就要往楼上走,闻瑾虽然不似他那么大动作,但脸上也写满了担忧。

闻桨看着两个儿子,“这事是你妹妹做错了,她虽然年纪小,但也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你们两不要插手。”

池瑜回了位上,“事情调查清楚了吗?真是琬宝先动手的?”

“老师把监控录像给我和你爸看了三遍。”闻桨抽了张湿纸巾擦手,“错确实是她的错,但主要责任还是在我和你爸身上,平时是我们太宠着她了,才让她养成这样胡闹的性子。”

“妈,要这么说,我们全家都有责任了。”池瑜一向喜欢这个妹妹,“琬宝她毕竟还小嘛,才四岁,什么都不懂。”

“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我们才要更加好好的教育她。”闻桨说完扭头往楼上看了眼,“好了,这件事你们两就别管了,你爸自己有分寸,你们长这么大,见过他动手打你们吗?”

池瑜到过去的某一刻,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咂舌道:“他不动手才吓人呢。”

“……”

闻桨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也确实,随着年岁的渐长,池渊肩上的胆子越来越重,在商场上浸染了多年,也养成了喜怒不溢于言表的习惯,光是眼神就足够震慑。

反倒是她,有了孩子之后性格也不似之前那么清冷寡淡,多了几分柔软,就连秦妗也说她这几年变化很大。

池琬那天晚上在父亲的书房也没受到什么责骂,只是被罚站了一个多小时,后来池渊又让她第二天去学校给小朋友道歉,并且邀请对方周末来家里吃顿饭。

这件事情之后,池渊和闻桨在对待教育孩子的问题上达成了空前的一致,在家里都是严父慈母的做派。

久而久之,三个孩子对于父亲都多了一丝敬畏,平时做事什么都不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

闻瑾和池瑜上高中那年,池琬在学校上体育课的时候,突然昏倒,被紧急送完医院之后,诊断出心脏出现了问题,需要二次手术。

这个消息让以往一向温馨和乐的家庭忽然蒙上了一层哀愁的阴影,池渊和闻桨暂停了手边的工作,成天在医院陪着女儿。

这几年池琬在父母的教育指引下,性格变化很大,不似以前骄纵,乖巧听话又有点古灵精怪。

她不像两个哥哥一个长得像妈妈一个长得像爸爸,池琬的长相结合了父母长相里所有的优点,五官出落的尤为精致,细眉桃花眼,漂亮又大方。

手术那天,池家人都来了医院,闻桨握着女儿的手,强忍着泪意,“琬宝别怕,我们都在外面等着你。”

池琬轻轻“嗯”了声,抬手捏了捏闻桨的手指,没有说话。

闻桨别开眼,池渊将人搂进怀里,胸前的衣衫被妻子的泪水打湿,他也忍不住红了眼。

闻瑾摸了摸妹妹的脸,“琬宝,大哥等你出来。”

“二哥也在这里呢。”池瑜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尖,“二哥托朋友在国外买了好几套乐高,就等着你回家一起玩了。”

池琬弯了弯唇,说了声好。

那天是个大晴天,闻瑾和弟弟池瑜站在窗前从晴空万里等到日暮西斜,等到城市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宛如不夜城。

也是在这一刻,他们忽然能理解了当初母亲在产房遇危时,父亲那时的脆弱和恐慌。

人在生死面前是何其渺小。

死亡可以带走一切,也可以抹掉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痕迹。

好在老天又一次眷顾了这个家庭,池琬的手术很顺利,没有出现什么危险情况。

晚上八点多,手术结束,池琬在麻醉的作用下,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病房这会只有池渊一个人。

父女俩对视一眼,池琬笑了出来,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见过父亲这么不讲究的模样,只是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她隔着一层呼吸罩,声音微弱,“爸爸……”

池渊喉间一哽,抬手捂住脸,隔了半晌再松手时,眼眶红得不像样,脸上全是泪痕。

他握住女儿的手,垂着头,眼泪落在被子上。

池琬这一病,打破了闻桨和池渊之前所有的底线,对她几乎都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他们没能给女儿一个健康的身体,这是为人父母的亏欠,也是弥补。

但池琬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有几岁的小姑娘,父母的宠溺没有成为她再做回当初那个骄纵小公主的理由。

她也学会了体谅和理解,没有对不起父母这么多年来的栽培。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又到了蝉鸣不绝的季节。

这一年,闻瑾和池瑜迎来了彼此的十八岁,也迎来了彼此高中生涯里最后一场考试。

溪城的盛夏依旧炎热烦闷,高楼大厦遍地起,街道车水马龙,城市十年如一日。

家里两个孩子自小学习成绩就拔尖,闻桨和池渊也未曾费过什么心思,高考这天也只是像往常一样,开车将两人送到考点之后,便赶回了公司。

马路上随处可见的禁止鸣笛字样。

最后一场考试铃声在八号下午五点准时打响,闻瑾拿着笔和准考证从教室里出来。

他快步下了楼,等走到某一处却又忽然放慢速度,直到从余光里看到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自己跑来,才弯了弯唇加又快了速度。

女生很快跑了过来,书包背在前边,手里拿着一个魔方,只是拼了好久都没见拼成一个整面。

闻瑾从她手里把魔方接了过来,单手转着魔方,很快便将六面都恢复成了整面。

还回去的时候,他还不忘吐槽一句,“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这么笨。”

女生撇了下嘴角,小声嘟囔着,“我又没有让你帮忙。”

“你说什么?”

她立马一笑,用着最没说服力的三个字,“没什么。”

闻瑾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几下,转身往前走的时候,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女生愣了几秒,回过神之后又笑着追了上去。

高考完的这天晚上,池家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两个孩子都不愿意听从父母的安排去读金融。

闻瑾想学医,池瑜想学物理。

这是池渊和闻桨还没有来得及考虑的问题,池瑜和池渊吵了一架之后,直接夺门而出。

相较于弟弟的冲动,闻瑾则依旧冷静沉稳,有条不紊地向池渊坦述自己不想学习金融的理由。

这些争吵的场面太熟悉了。

闻桨想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轻叹了声气,上前一步拉住了还在盛怒之中的池渊。

夫妻俩相携多年,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些什么。

池渊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如今已和自己差不多甚至比自己还要挺拔一些的儿子,终究是松了口,“你回去再考虑考虑吧。”

闻瑾看了眼父母,说了声好。

等到人走出去,闻桨看着摆在书桌上的全家福,“不然就让两个孩子去做他们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我何尝不想。”池渊牵着妻子的手,岁月将他的脸部轮廓修饰的愈发挺拓成熟,“只是这么大的家业,他们不担起来,难不成将来还交给琬宝吗?”

闻桨说:“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池渊叹了口气,“再说吧。”

不过还没等到这个再说的时候,家里又出了件事情,出高考成绩的这一天闻桨接到了一通来自平城的电话。

蒋远山去世了。

打电话来的是蒋远山的秘书,他在电话里告诉闻桨蒋远山把自己名下这些年积攒的家产全都无条件赠予她。

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闻桨心里也没有太多波动,很快联系了相关人员,池渊陪着她一起去了趟平城。

蒋远山的后事已经处理妥当,按照遗嘱,他没有给自己立碑,骨灰也被洒到了大海深处。

是流浪也是惩罚。

闻桨去了趟他曾经住过的别墅,在那里听完了蒋远山的遗嘱,听完之后,她沉默了很久。

池渊握了握她的手。

她回过神,淡声说,“关于蒋远——蒋先生赠予我的所有资产,我决定全部捐献出去,具体事项我的律师会和您沟通处理。”

“好的。”负责处理蒋远山遗嘱的律师应了声,合上文件之后,又看了眼这个这么多年从未在蒋远山身边出现过的女儿。

闻桨没有在意这些,也没有在这里多停留。

回到溪城后不久,闻桨生了场大病,混混沉沉睡了小半个月,池渊和三个孩子彻夜在病床边陪着。

对于这个从未出现过的外公,他们三个充满了疑惑。

后来,池渊在一个阴雨天的午后,坐在闻桨的病床边把过去的来龙去脉说给了孩子们听。

事情太多也过去太久,池渊说完这些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雨声依旧淅沥。

池渊替妻子掖了掖被角,“好了,今天不早了,你们都先回去吧,今晚我留下来陪妈妈。”

池琬捏着闻桨的手指,“我也要留下来。”

池瑜也举手,“我也是。”

池渊抬头看了眼没作声的闻瑾,笑起来的时候眼角都有了细纹,“瑾宝看来也是了。”

闻瑾抬眸对上父亲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晚上池渊留在里面陪着闻桨,三个孩子拼了张床睡在外面,夜里医院安静下来,衬得外面的雨声格外清晰明了。

池琬年纪小心里不装事,很快睡着了。

闻瑾起身给她盖了被子,回过头看到池瑜依旧醒着,问了句,“你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吗?”池瑜拥着被子坐起来,“哥,我们聊会天吧。”

闻瑾笑了声,靠着墙躺下来,“想聊什么?”

池瑜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在被单上打着圈,“我还真挺意外的,妈妈当初也有面临过和我们现在一样的情况。”

“我也是。”今天从父亲口中听到的关于母亲的描述,完全颠覆了闻瑾对母亲之前的印象。

“你说妈妈之前从医院辞职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池瑜抬起头,“哥,你还想学医吗?”

“想。”闻瑾看着他,“你呢?”

池瑜想了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就去学吧,哥支持你。”闻瑾说:“你上次让我替你去附中拿资料的时候,你们班主任提到你当初放弃保送清大的事情,问我考去清大和保送去清大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池瑜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一茬,愣了一下,才道:“我那是当时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清大,不想那么早定下来才放弃的。”

闻瑾盯着他的眼睛,“池瑜,你知道的,你骗不了我。”

好半晌,他才松口,“好吧,我就是怕如果我保送了,你就要一个人面对现在这种情况。”

闻瑾笑了一声,“这有什么。”

“怎么没有什么。”池瑜道:“我们是兄弟,我怎么可能会抛下你一个人,再说了,有一个人分担火力不是更轻松些吗?”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有轻松些吗?”

“……”

闻瑾轻笑,“不早了,睡觉吧。”

“得嘞。”池瑜躺下来,和闻瑾背对背,“哥,晚安。”

“嗯。”

房间里安静下来。

两个人相对而卧,呼吸声清晰明了,却始终都没有睡着。

良久后,池瑜翻了个身,面朝着天花板闭上了眼睛,呼吸声逐渐平稳,闻瑾回头看了他几秒,神情若有所思。

闻桨在两兄弟填志愿前两天醒了过来,一场大病让她失了不少精气神,脸色苍白脆弱。

午后,池渊回家拿衣服,顺道送池琬去补习班。

兄弟两留在病房陪着闻桨。

闻瑾削了苹果切好放到闻桨手边,池瑜从旁边倒了几根牙签插/在上边,自个直接用手拿了一块丢进嘴里,感慨道,“我哥这拿手术刀的手就是不一样啊,削出来的苹果都比一般人的甜。”

闻瑾:“……”

闻桨看着兄弟俩捧哏逗哏,眼里心里都是软的,拿牙签插了一块苹果,“爸爸那天也不是故意要朝你们发脾气。”

兄弟俩愣了几秒,池瑜先开了口,“我们都知道,爸爸也是想让我们能担起家里的责任。妈,你生病的这段时间,爸爸把之前的事情都跟我们说了,包括外——那个谁,还有你之前的所有事情,爸爸都和我们说了。”

闻桨笑得有些无奈,“你爸怎么什么都跟你们说。”

三个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会,闻桨看着两个儿子,心里已经先妥协了,“妈妈也是从你们这个时候过来的,知道不让你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们心里有多难过。算了,我和你爸这么多年也过来了,公司的事情就不强求你们两个了,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妈妈支持你们。”

一直没开口的闻瑾想说些什么,“妈——”

闻桨握住他的手,“不用说妈妈都知道,你爸爸那边我会去开导他,这事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池瑜看着倒像是没心没肺地,“老妈万岁!”

闻桨笑着摇了摇头,神情宠溺。

有了闻桨的这句准话,闻瑾和池瑜填志愿的事情就顺利了很多,彼此之前都有想去的学校和专业,几乎没有多费什么心思。

填完志愿那天,一家人出去吃了顿饭。

闻桨自从出院之后,公司的很多事情都放手给了手底下的人,池渊也减少了工作量,甚至已经在联系合适的职业经理人为以后做准备。

池父池母知道两个孩子的选择之后,也没多过问,毕竟现在时代不同了,思想也有了变化。

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强求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

暑假的一天,池瑜接到班主任林老师的电话,回学校拿了通知书,回来的时候闻桨和池渊还有闻瑾池琬都坐在客厅看电影。

池瑜从外面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自己的通知书,神情格外严肃,“闻瑾,你跟我出来。”

闻瑾看了他一会,见他不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只好放下手里的魔方,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莫名。

“他们兄弟俩这是这么了?”闻桨问。

池渊也摇了摇头,但也没不管不问,“琬宝,去看看你两个哥哥在外面做什么。”

“好嘞。”池琬从地上爬起来,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

屋外。

闻瑾刚走出去,走在前边的池瑜突然转过身,把手里的通知书丢到他面前,“你凭什么?”

闻瑾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通知书打开看了眼,看到录取院校是清安大学物理系的核物理专业后,他才又合上,抬头看着池瑜,“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狗屁!”池瑜怎么也想不到他哥还留着这一手,气到没忍住爆了粗口,“这他妈根本就不是我之前填志愿写的学校。”

闻瑾看着他,没说话。

池瑜气到脸发红,眼睛也跟着红了,“我问了林老师,他说那天我填完之后,我又回去改了一次志愿。”

闻瑾神情坦然,“你的志愿是我回去改的。”

“你凭什么改我的志愿?”池瑜大声吼道:“我他妈现在就是想学金融!就是想去京大!你凭什么不经我同意就改我的志愿!?”

“池瑜,你冷静点。”闻瑾上前想拍他肩膀,但又怕被打,手抬了一半又放了回去,“你有多喜欢物理,我比谁都清楚,你之前已经为了我放弃过一次,这一次就不要再任性了,好好去学,哥等着你为国家做出贡献。”

“狗屁!”池瑜吼完跟没了什么精神一般,往后退了几步,腰抵着栏沿,有些丧气的低着头。

安静了会。

闻瑾听见他的抽泣声,有些无奈的笑了声,“不是吧,池瑜,你都多大了,还哭。”

池瑜抬头看着他,有些撒泼似地,“怎么了,哭怎么了,我被人改了志愿我难过我想哭不行啊。”

闻瑾笑出声,上前一步把人抱进怀里,“好了,这件事是哥做错了,哥跟你说声对不起行了吧?”

池瑜听了心里更难受了。

躲在门后的池琬又轻手轻脚地跑回了客厅,把自己听到的两个哥哥之间的对话个大差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池渊和闻桨听完皆是愣了许久。

过了会,池瑜推门进来头也不回地上了楼,闻瑾跟在后边,手里拿着他的通知书,看了看消失在楼梯口处的身影,抬脚朝着客厅这处走来。

他将池瑜的通知书放在茶几上,屈指在池琬的额头上崩了一下,“胆子大了啊,敢偷听哥哥们说话了。”

池琬捂着额头躲到池渊身旁,“是爸爸让我去的。”

“惯的你。”闻谨说完,看了看父母,笑得坦然,“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池瑜本来是想学金融的,是我去改了他的志愿。爸、妈,对不起,池瑜很喜欢物理,他之前本来有直接保送的机会,却因为我放弃了,我这次是为了还他这个情。我是池瑜和池琬的大哥,也是家里长子,公司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闻瑾从小到大都很懂事,无论是生活和学业都没有让他们夫妻俩费过心,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他会懂事到这个地步。

闻桨抬手抹了抹眼睛,迅速站起身,声音都在发抖,“我去看看晚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池渊拍了拍池琬的脑袋,“去陪陪你妈妈。”

“好。”池琬从沙发上下来,路过闻瑾身边时,忽然倾身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大哥,你等等我,等我长大了,我来帮你一起分担。”

闻瑾喉间一哽,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大哥等你。”

池渊在一旁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心里感到欣慰的同时又特别心疼,像是一根小针扎在心上,让人耿耿于怀不能平息。

晚上吃饭的时候,池瑜顶着一双肿的跟桃子差不多的眼睛坐在桌边,也不说话。

本来是个高兴的日子,家里的气氛却莫名有些伤感。

闻瑾剥了几只虾放到池琬的餐碟里,像是没注意到这些,匆匆扒了几口米饭后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闻桨的眼睛也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不再喝点汤了?”

“不用了。”闻瑾从桌边起身,样貌清俊文雅,笑意温和,“我改志愿的事情,一直都没告诉你们未来的儿媳妇,本来我觉得没什么,但我看你们今天这样,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这话说的突然。

一桌子人都愣住了,连一晚上都没说过话的池瑜都抬起头看着他。

闻瑾笑出声来,“怎么了,都这么看着我?”

池琬两只眼睛就差没写上八卦两个字了,语气兴奋,“大哥,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闻瑾皱眉想了会,“大概是从上小学一年级的第一天就有了吧。”

“……”池琬撇了撇嘴角,“拜托,你撒谎也要考虑一下现实好不好?你小学一年级才多大啊。”

“问妈妈,妈妈知道。”闻瑾不和他们多解释,“我先走了,晚上会回来的,就是会晚,你们不用等我。”

等他走后,闻桨也是一脸茫然,“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一年级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直到吃过饭,一家人坐到客厅继续看电影时,闻桨抬眼看到放在茶几上的魔方,记忆忽然回到十多年前那个夏末,想起来了那个被自家儿子嫌弃到不行却又说什么都不肯换掉的小女生同桌。

她哑然失笑,心里那点伤感在无意识间散了几分。

闻瑾晚上回来已经快十一点了,父母都已经歇下,他开了门,在玄关处换了鞋,朝里走的时候被坐在沙发上突然出声的池瑜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不睡觉?”闻瑾径直朝着餐厅走去,桌上是闻桨给他留的绿豆汤,他没喝,去厨房拿了瓶冰水,又回了客厅,在沙发另一侧坐下,“问你话呢。”

池瑜看着他,“睡不着。”

“还在想着我改你志愿的事呢?”

“是,想着呢,这事我要记一辈子。”池瑜觑了他一眼,“和我未来嫂子谈的怎么样?”

“还行。”闻瑾笑,“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至少还在一个城市,她没你那么不能接受。”

“屁。”池瑜坐起来,“你过来。”

“干嘛?”闻瑾拧上瓶盖往后靠着沙发,“我不过来,我怕你打我。”

池瑜有点不耐烦,“快点。”

“行,你是祖宗。”闻瑾轻扬着眉,起身走到他面前。

“弯腰。”池瑜说。

闻瑾照做,腰刚弯了一点,池瑜忽然迎了上来,他下意识以为真要挨打,心陡然一跳。

结果下一秒,迎来的不是拳头,而是一个温暖的拥抱。兄弟俩抱了会,池瑜在他耳边说,“谢谢你,哥。”

闻瑾一笑,“我刚真怕你打我。”

池瑜推开他,“那你怎么不躲?”

他轻啧了声,“那你不也不是要打我吗,再说了,我要是躲了,你可就抱不到我了。”

“滚吧,谁想抱你。”池瑜弯腰踩着拖鞋,起身往楼上去,“我睡了,晚安。”

“晚安。”

闻瑾看着他的身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唇边勾着一抹极浅的笑意。

几天后,闻瑾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通知书,也在同一天,他把女朋友带回了家。

后来,盛夏的一天傍晚,池渊请了摄影师来家里拍全家福。

拍完全家福之后,三个孩子挤在摄影师旁翻看之前拍过的照片,闻桨和池渊站在一旁,神情温柔的看着他们吵着笑着闹着。

夏天有温柔的风和浪漫的黄昏,还有爱人之间的千言万语。

“桨桨。”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完。

-明天休息一天,周二开始更新姐弟恋,感谢喜欢。

第一时间更新《只想喜欢你》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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