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低头, 不知道怎么回答。

陆焯峰抿紧唇, 又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 脸上有些不耐,但语气控制得很好, “嗯?说话。”

明烛抓住他的手, 想拿开,被他反握住, 攥在手里,她挣了挣, 没挣开。

两人沉默对视, 半响, 明烛敌不过他眼底的不断翻浮的情绪,软了声, “没有, 我没有不信任你,我知道你不会……”

她气的不过是他回来后,明明有机会,却没有联系她。

人的情绪是会发酵的, 累积到一定的点总会爆发。

陆焯峰一直盯着她,确定她没有骗人, 堪堪松了口气,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几年前那件事是两人的一道坎儿, 加上两人大部分的记忆都是在镇上, 他还没机会带她认识他身边的人。

“安晴不是我什么童养媳,她爷爷和父亲都是英烈,父亲在她六岁就没了,十岁的时候母亲也没了,留下她一个人,也有亲戚愿意收养她,但她自己不愿意去。我爷爷跟她爷爷以前就是战友,两人关系好,我爷爷天生又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见不得小姑娘无依无靠,就把安晴收过来,当孙女一样养着,我读高中的时候,也不知道谁在背后带了个头,说什么童养媳,传了一阵。那时候大家对安晴都很好,安晴也不完全住在我们家,她是高兴住哪里就住哪里,传了半个月吧,安晴就搬去贺程家了。后来我才知道是贺程那臭小子先传的,揍了一顿后,就老实了,所以,童养媳什么的,我真没有。”

明烛没想到是这样的,她低下头,有些嘴硬道:“说不定她喜欢你呢?”

“你想多了,安晴男朋友是贺程,她从小喜欢的就是贺程,就因为贺程是第一个拿童养媳开玩笑的人,现在两人一吵架,那丫头就喜欢拿这去戳贺程脊梁骨,骂了多少次都没改。”

明烛愣了下,所以,那天她听到的其实是安晴跟男朋友吵架?

“那两人事儿多得很,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陆焯峰现在没心思说别人的事,他现在还一团糟,本来到手的女朋友,出去一趟就飞了,还被安了个童养媳的罪名,“现在先来算算,你到底骗了我多少次。”

明烛:“……”

陆焯峰打定主意今天要把嫁妆这个账算算清楚,不然谁知道这姑娘以后还动什么心思,有时候他都不知道拿她怎么办,看似软儒好拿捏,偏偏绵里藏针,偶尔刺你一下,要人命。

“住16栋,骗我住7栋。”

“嫁妆挂淘宝,骗我说扔了,这个骗了几次,你自己算算。”陆焯峰把人困在范围内,低头一句句地问,“嗯?算出来了没有?”

“……”

明烛真不记得了,而且,他贴得太近,随时要亲上来的感觉,却偏偏没有,吊着她。好像,又回到了上次在边疆被逼供的感觉。

她咬了咬唇,用力推他,也气了,“你呢?你明明三天前就回来了,如果不是唐馨在她表妹的朋友圈看见照片,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陆焯峰愣了下,“谁的朋友圈?”

明烛摸摸口袋,发现手机没在,她别过脸,“照片还在我手机里呢。”

陆焯峰睨着她,问:“手机在哪儿?”

“客厅吧……”

刚才他突然出现,又是冷暴力,又是钉嫁妆,一阵兵荒马乱,她到现在脑子还是乱糟糟的,哪里还记得。

他转身去拿。

明烛要跟着去,他回过头,“在这里等着。”

明烛顿住脚步,坐到床上,等就等。

陆焯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会乱跑,转身走了。

明烛坐在床上,仰头看了看床头上的那幅苏绣,陆焯峰像是看着比例来订的,端端正正地挂在正中央,倒也不是那么难看……想起刚才男人站在床上憋着一股劲儿打钉子的模样,心念一动,爬上床,站在他刚才的位置上,伸手摸了摸。

他刚开始钉的时候,她很生气,凭什么他总是这么霸道又强势?

现在,忽然有些气不起来了。

她的嫁妆,在快递车上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他扛着嫁妆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就知道,避不过,也躲不了。

无论是她,还是他。

她眼眶莫名有些发酸,在那幅画上摸了又摸,两手抓住画框,还试图挪几下,看看是不是真的钉得那么牢固……

陆焯峰在客厅给她找手机,沙发上,iPad电影还在播放,有些吵闹,他也没管,把抱枕翻开,就看见手机压在下面。他拿着手机回卧室,一进门,就看见那姑娘站在床上,试图把他刚钉上去的嫁妆拆下来。

他沉了脸,走到床边,站在她身后,冷不丁地出声:“你要干嘛?还想拆下来重新卖一次?”

明烛惊得收回手,回头看他,轻哼:“这么丑,我倒是想拆……”

“想都别想。”

陆焯峰一手把她拽过来,另一手抱住她的腿弯,把人扛下来,放倒在床上,倾身压下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明烛心如鹿撞,长发铺散,柔柔弱弱地躺在他身下,手刚一动,就被他反压住,扣在头顶。

“还卖不卖?”他问。

明烛看着他,眼睛水润得像只柔软的小动物,她抓了抓他手心里的手机,小声问:“你不是要看照片吗?”

陆焯峰舔了下嘴角,盯着她看了几秒,松了手,手机落在她手心里,也不打算起来,下巴点了点,示意她打开相册,他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照片。

明烛脸颊微热,努力忽略掉身上的重力,打开相册,把那张照片放大到他眼前,还晃了一下。

看吧看吧,看你怎么解释。

照片显然是偷拍的,照片里,安晴靠得很近,几乎脸贴脸了,手指还点在手机屏幕上,他手里还拿着安晴的手机。

陆焯峰拧眉,想起那个偷拍的女人,微眯了眼,低头看她,“知道我当时在干嘛吗?”

明烛垂眼:“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回来了。”

他手肘抵着床,捋了捋她的头发,指了指墙上的嫁妆,压抑着说:“我刚下直升机就跟着他们去参加婚礼,一空下来就跟贺程拿了手机要给你打电话。走之前你说起尤欢,说了两次,我知道嫁妆你没扔,但肯定也不会好好收着,当时忽然想起这件事,就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猜的那样。”

“结果,就看到你说已经扔掉的嫁妆在淘宝上低价甩卖,200块……”

他深吸了口气,直接低头,在她下巴上轻咬了一口,明烛啊了一声,身体轻颤,跟过电似的,整个人都软了。

陆焯峰越看她这样,越想欺负,欺负前,接着解释,“我没在网上买过东西,不太懂这些,安晴说弄完淘宝账号还要开个支付宝,绑定手机号,又要绑定银行卡什么的,不好弄,就用安晴的账号买了。当时就是这么个情况,照片是偷拍的,我不知道怎么会传到你手上。”

“你说说看,当我看见嫁妆挂淘宝上卖200块的时候是什么心情,该跟你说什么?”

陆焯峰把手机拿下,扔到枕头上,垂眼睨她。

“……”

明烛没想到是这么个乌龙,她有些窘了,“那你也不应该不给我打电话啊,你要是给我打电话,我就……”

陆焯峰打断她,“就怎么样?”

“就不卖了……”

“200块,你怎么想得出来?嗯?”

陆焯峰低头,照着刚才的地方,在她下巴又咬了一口,明烛嘤了声,耳根都红了,“200块就是……反正200块也卖不出去,最后还不是你买了,你也不……”

话未说完,就被人吻住了。

陆焯峰顺着她的下巴,一口咬住她的唇,不准她再说出更戳心的话。

除了第一次,陆焯峰每一次的吻都极其热烈,那双漆黑的眼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偶尔半眯着眼,但目光从未移开过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眼睛。

直亲到她眼睛湿漉漉的,毫无抵御,意乱情迷地把手攀上他的脖子,闭上眼睛,任他取舍。

这一次的亲吻,比以往更激烈,也许是带了些怒意和惩罚的意味,慢慢地,这个吻有些变了味儿。陆焯峰存了心欺负她,舌尖抵进去,吻得很激烈,加上换了个地方,在床上到底感觉不一样,生生多了些缠绵和色.气。

男人沉重的身体压在身上,明烛几乎透不过气来,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将陷入混沌之中,更别提腰上,男人粗粝的手掌摩挲在皮肤上带来的颤粟感。

陆焯峰越线了。

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亲吻。

等明烛反应过来,她的毛衣已经快被人脱了,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游移,她颤粟地低头看了一眼,有些羞耻地想,刚刚不是在吵架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陆焯峰……”

“嗯?”

陆焯峰轻吻她的耳朵,撑着身体,低头仔仔细细地看她,再一次低头,从她脸颊吻到耳朵,轻咬一口,嗓音低哑:“我想你了。”

明烛心口一颤,抱着他脖子的手往上挪,白皙细嫩的手指穿过他黑短的发茬,又一次被他带进沟里。

意乱情迷之时,门铃忽然响了。

明烛睁开眼,清醒了半分,推推身上一身整齐军服的男人,再看看凌乱的自己,整张脸都红了,“我、我点了外卖……”

陆焯峰还埋在她颈脖间,如山一般压在她身上,一动不动,似乎并不想去管门外那什么外卖,他嗯了声,声音闷闷的。

等了几秒,门铃停了。

明烛有些恍惚,想着等下一次门铃响就去开门,她推推他,“你……起来啊。”

陆焯峰听了一下,又低头吻住她,抱着她压向自己,“没人,你听错了。”

明烛唔了声,真的没人吗?

楼下,按了一次门铃的外卖小哥等不到户主开门,正好遇上下班回来的住户,忙跟着上了楼。

一分钟后,站在明烛家门前,用力敲门,“明小姐,您的外卖到了。”

里面:“……”

外卖小哥低头看了看手机,打了过去。

枕头上的手机瞬间响了。

明烛面色潮红地推推他,轻轻喘着气,“真的是……外卖……”

陆焯峰深吸了口气,抱起她,手绕到她背上,帮她把内.衣扣上,又把她衣服整理好,捋了捋她的头发,看着她满脸绯红的模样,别过眼。

他站起来,拍拍她的脑袋,低声叮嘱:“你别出去,我去拿。”

她这个模样,不太适合见人。

明烛看都不敢看他,以为他是要去帮她拿外卖,就安心坐在床上等,揉了揉脸,想冷静一下。

咔嗒一声,浴室门关上。

她愣了一下,看向浴室门口,听见水龙头冲水的声音,有些后知后觉地回想过来,刚才他们都那样了陆焯峰不可能没反应。

明烛脸快烧起来了,还是没明白怎么吵着吵着就吵到床上去了。

陆焯峰撑在洗漱台前,往脸上扑了几捧冷水,低头看了眼,中间那鼓起来的轮廓非常明显,一点儿下去的痕迹都没有。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眼猩红,怎么看都有点儿欲求不满的样子。他叹了口气,直接低头把脑袋送到水龙头下,冰冷的水流从后脑勺冲刷,深秋的冷水还是能让人冷静的,两分钟后,总算把那股冲动强压下去了。

门口敲得砰砰砰响。

外卖小哥真的急了,明明听见里面传来电视机的声音,电话也打通了,有人在家的啊!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拿外卖?时间到了知不知道?他要被扣提成了知不知?

正抬起手,准备下一轮轰炸式敲门。

门忽然开了。

陆焯峰脱了外套,身上只穿了件T恤,脸上还滴着水,平静地看了外卖小哥一眼,接过他手上的外卖,“谢谢。”

然后,关上门。

外卖小哥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

用男人的角度想,他可能打扰了什么好事,怪不得……那么久没开门,听说军人很久才放一次假,一次也很久,真是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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