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珠忍俊不禁,陈颐安装花花公子真不大像,单他那模样儿太端正了,就真不像。郑明珠伸手把他的手拍下去,笑道:“胡闹什么。”

陈颐安顺手就抓了她的手,拉的她踉跄了一下,跌入陈颐安的怀中,陈颐安揽着她细柔的腰肢,轻轻笑道:“快说,想我没有?”

郑明珠挣脱不了,只得把双手搭在他肩上,说:“天天见,有什么好想的。”

陈颐安笑道:“那这样我就走几天,试试看你想不想。”

说着就要走,郑明珠不知怎的,鬼使神差不由自主就伸手抓住他:“哎,你干嘛去。”

陈颐安哪里是真要走,被郑明珠一拉,顺势就转回来,笑道:“又不想我,又不要我走,你倒是难伺候。”

郑明珠少见陈颐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哭笑不得,只得笑着哄他道:“怎么不想你了,我不想你还能想谁?”

陈颐安就笑起来:“既说想我了,那今晚就听我的。”

郑明珠道:“我什么时候没听你的了?”

陈颐安古怪的笑了笑,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郑明珠脸上迅速一红,啐了一口,终于是挣脱了他。

陈颐安还在笑:“说定了啊,可不许反悔。”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陈颐安才在一边坐下来,郑明珠亲自端了参汤过来与他,陈颐安见她脸上笑出来的娇艳的红晕,觉得自己这个媳妇真是越看越顺眼。

唯一遗憾的就是太拘谨,便是两人独处的时候,都正正经经规规矩矩,一点也放不开,简直不像夫妻,倒像……倒像御前奏对。

这大约是如今陈颐安最不满意的一点了。

不过这个似乎急不来,陈颐安很清楚,这个和时间有关系,郑明珠和婉柔顺,又刚强明理,对他恭敬,对公婆孝顺,待弟弟妹妹们关心,已经是一个好妻子了。

现在又要要求她柔媚讨喜,似乎要求太高了一点。

陈颐安自嘲的笑了笑。

郑明珠按着他坐下了,便笑嘻嘻的亲自开了柜子,取出一个锦绸的小包裹来,打开来对陈颐安说:“眼见天一天天热起来,正巧那日表弟送了一匹云羽纱来,轻柔密实,早年曾经失传过的手艺,最近才有呢,我瞧着颜色富贵,就送了母亲,另要了一匹素净的,给你做件小衣,你瞧瞧可好。”

包裹里是纯白底银色如意纹的云朵一般轻盈的云羽纱的小衣,论起富贵逼人,糟蹋东西,郑明珠一点儿也不逊于真正的贵女,再好的料子也不当回事,只求做出来好。

陈颐安揉揉脸,居然觉得有点惊喜。

快两年了!除了嫁进来的时候新媳妇给姑爷的礼里头有过一件衣服,这还是第一遭得了媳妇的针线。

郑明珠很是献宝的抖开来给他看,她十分自信,她的手艺虽说和外头靠这个吃饭的绣娘没得比,不过也不差了,果然陈颐安摸了摸,又看了看,心情十分的好,笑道:“我媳妇儿的手真巧。”

郑明珠抿嘴笑:“晚点你试试合身不合身,我也少给你做这些,怕尺寸没拿准。”

陈颐安笑道:“我就这样瞧着倒是觉得挺合适的。”

陈颐安从小儿的衣物,除了外头的大衣服是针线上的人做,里头的小衣,家常穿的便服,平日里身上带的荷包之类,都是自己房里的丫鬟做。

宣纹就做了许多,后来有了姨娘,姨娘们也自然要给夫主做。

不过郑明珠问过了丫鬟,知道陈颐安在这上头很是挑剔,两位姨娘手艺都普通,陈颐安不大看得上。

郑明珠还是怕他嫌弃,就笑道:“虽说手艺不好,好歹也是我做了这些天,你就算不喜欢,也要将就穿两次。”

陈颐安笑道:“我媳妇儿做的,自然喜欢,且我瞧着,很不错了,比大妹妹手艺还强些。”

陈颐宽在陈家小姐中针线是最出众的,常常孝敬哥哥鞋子袜子荷包什么的,陈颐安要比自然是拿郑明珠与家中的小姐们比。

郑明珠见陈颐安这样欢喜,没口子的赞她,倒不由的有点内疚,做男人的贴身小衣亵裤本来也算是妻子的分内事了,陈颐安这表现,眼见的就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尽到了一个做丈夫的职责,可妻子……

郑明珠就不禁起了一种微妙的补偿心理。

陈颐安又问:“这料子不错,夏天用倒是好的,你也该做一件才是。”

郑明珠鬼使神差的坐到他身边,还把头靠在他肩上,陈颐安虽然疑惑,还是很自然的揽了她,郑明珠说:“我见料子还有,也裁了一件,还没做出来,先赶着做你的了,回头你试了,若是你愿意,便照着样儿再替你做一身吧。”

这样温存,仿佛屋里烧的全是红烛,陈颐安依稀有种回到了新婚时的甜蜜感觉,那个时候,新进门的娇美小妻子,温柔害羞,紧张害怕的时候,会缩起来嘤嘤的哭。

很让人怜爱,想要呵护她。

后来……

后来发现她只会嘤嘤的哭,什么也不会,母亲说一句话,她能嘤嘤的哭一早上,自己说一句话,她能嘤嘤的哭一晚上。

幸而如今她慢慢的长大了,依然温柔害羞,可是遇事不再总是嘤嘤的哭了,她会站起来,会去试着解决她遇到的事。

虽然在陈颐安看来,她的手段十分直接,甚至有点横冲直撞,有时候缺乏一点分寸,但却很新奇,往往有很妙的切入点,所以效果有时候出乎意料的好。

想到某些事,陈颐安还不由的忍俊不禁,此时气氛如此旖旎,他也温柔的道:“也罢了,只别累着了,我横竖不等着穿,如今至要紧的,便是要好生调养身子,早些生个儿子才是。”

郑明珠眨眨眼,五天之内,陈颐安是第二次提这个了,到底是哪里来的压力让他这样放在心上?

郑明珠的头就在他的肩上,微微的香气和热气萦绕在他身边,她小声说:“前儿苏太医来看过了,也开了方子,母亲已经吩咐人照着做丸药来吃了,这事儿……也急不来的。”

陈颐安点头:“做媳妇的,最易受刁难的便是子嗣传承,我也是担心你吃亏。你不知道,当初母亲嫁进来也是两年没信儿,太夫人人前人后没少刁难母亲,到第二年尾,有了消息,越发不消停……如今且不说这个,如今眼看太夫人要回来了,虽说她也没什么法子动摇府里的根本,可你这无子的事,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花样出来。”

这个事真的太无奈了,郑明珠叹气。

原本红色的、旖旎的空气似乎消散了,说到现实两个人都挺无奈的,陈颐安再是算无遗策,也算不出自己媳妇什么时候怀孕。

郑明珠忍不住问:“太夫人怎么不消停的?”

陈颐安道:“还能怎么样,总是那些无聊却下作的手段,无非是趁着祖父不在家,要母亲从早到晚站着伺候她,吃一碗杏仁露都要母亲亲手做,非要说母亲做的才吃的下,吃了一口,嫌太甜,叫重做,重做的吃一口,嫌太淡,一共做了五碗,都只吃了一口,到后来倒哭诉起来,说母亲怨望,不想要她吃,故意做的不好吃。”

郑明珠咋舌,这样的婆婆,这样下作的手段,也真可怕,可是也真无可奈何。

对比自己,越发觉得还真是运气好,遇到陈夫人这样宽厚明理的婆母,公正大方,她是真心愿意孝敬婆母的。

可是媳妇伺候婆母那是应该的,这一手故意刁难,也是拿着礼法做出来的,竟没有敢说媳妇伺候婆婆不对的地方。

郑明珠好奇起来:“那母亲怎么办呢?”

她倒是不担心,陈颐安就在跟前,养的这样玉树临风,显然是没吃亏。

陈颐安笑道:“母亲伺候了那一天,晚上就嚷肚子疼,请了七八个太医,闹到了天亮,中间还有个太医糊涂的很,说不仅孩子保不住了,连少夫人都不行了,吓得爹爹连舅母都请来了,当时舅舅还在京里做着礼部侍郎呢,一家子,舅母姨母表姨母表舅母来了十七八个,府里不够大,外头停了半街的马车,到第二日,满帝都都知道了身为武安侯夫人的继母刁难元配留下的嫡子和媳妇,一心巴望着人家保不住儿子。”

这真是最简单的法子,完完全全的阳谋,媳妇伺候婆母是礼法,没法辩解,可那外头还有人心呢,还有脸面呢,这种事,虐待亲媳妇反而没什么人说话,无非暗笑两声,可一旦涉及元配嫡子,还有武安侯空悬的世子位,就热闹了。

不过这种事,虽是阳谋,可关键还是要有靠的住的娘家,高门贵女最大的依仗,不是夫君,不是儿子,永远是娘家。

郑明珠想到自己也有个足可依靠的兄长,心中也不由的十分欢喜。

想了一想,又追问:“后来呢?”

陈颐安笑道:“那会子我还在母亲肚子里,你倒来问我!”

郑明珠撒娇道:“可你无所不知嘛。”

陈颐安笑着拧她的脸:“我把你会说话的!后来祖父远在河北都听到风声,提前回来了,母亲还在床上养胎下不来呢,祖父发了一顿脾气,也并不能怎么样,太夫人哭了一钞好容易娶了个媳妇回来,倒要我伺候她’之类,这事儿就这样算了。”

郑明珠眨眨眼:“就这样算了?”

陈颐安一本正经的点头:“是的,就这样算了,不过过了几日,祖父就上本为爹爹请封世子了。”

这样也能叫就这么算了?郑明珠知道又被陈颐安耍了,不禁笑着在他肩上捶了一下:“讨厌,又哄我。”

陈颐安笑道:“我说这个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叫你心里留意些,三叔父、五叔父都是太夫人的亲儿子,四叔父的姨娘是太夫人的心腹丫鬟抬的姨娘,一向是抱成一团的,太夫人回来后,想必也不会安生,你只记得,虽是以孝为天,你到底是县主了,也不必失了身份,丢了朝廷的颜面。”

郑明珠知道这是陈颐安面授机宜,忙点头应是,凝神细听,陈颐安说:“太夫人虽是祖婆婆,到底年迈了,未免糊涂些,有些事你听她说了就算了,根本不必去做,你身子也不好,有些事自然不能做,幸而平日里你也不必单独去与太夫人请安,总是随母亲去,我也放心些。”

郑明珠会意,既然有陈颐安撑腰,那倒也免得后顾之忧。

陈夫人又是与太夫人有多年的斗争经验,想必也是吃不了什么亏的,只需跟紧陈夫人就行。这样一想,郑明珠放心了不少。

两人絮絮说了半日话,开始因有些忧虑,还规规矩矩,到得后来,眼看夜深了,陈颐安越说越不正经,郑明珠红着脸打他,倒被他一把搂住压到了床上,烛火摇曳了两下,跳了一跳,就熄灭了。

只听到黑暗中郑明珠压低了的惊讶:“你做什么……”

陈颐安低沉的笑声:“别动,你答应了我的。”

“喂……”

“明珠,来,这样。”

“陈颐安……唔,你……”

有模糊的轻笑声传出来,这也是一个春意盎然的初夏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妹子们的霸王票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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