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震上楼, 小声说;“白小姐从医院打来电话,说白老板不好了。”

他赶去医院,白老板正在抢救, 白妤薇吓得哭都不成调了,等到天亮, 白老板才抢救过来。

虚惊场,白老板被大夫推到病房里, 天已经大亮了,宿没合眼, 他回家休息, 汽车停在停车场,他下车时,刻意朝二楼的窗户望了眼, 窗户开着, 暗想,昨晚她身体冰凉,没冻着吧,困意袭来,他回到正院补觉。

隔日,他去看白老板, 白老板的病情稳定了,他松了口气, 白妤薇已经呆在医院很多天, 容颜憔悴,他说;“这里有人照顾白老板,你回家歇歇。”

白妤薇这段时间身体承受最大的极限,“好, 道笙哥。”

“我开车送你回家。”

白妤薇说;“我家离医院很近,道笙哥你陪我走走好吗?”

外面下着小雨,他撑着油纸伞,两人走在街道上,白妤薇担心父亲的病情,他劝解番。

雨渐渐大了,马路上已经看不见什么人,他加快脚步,穿过条马路,就到了白府。

透过雨雾,他突然看见,林沉畹出现在眼前,呆呆地站在马路中央,看着二人。

她身上的旗袍湿透了,秀发上滴着水,雨伞落在水坑里,样子很狼狈。

他心想,她平常很少出门,说:“下这么大雨,你还出门?”

“我跟同学看电影。”她小声回答。

这时,有女生喊;“林沉畹”

他看见几个男女学生站在个屋檐下避雨,林沉畹跑了过去,跟她们站在起。

他心想,她是应该多出来跟同学玩玩。

他晚间回家时,有意无意朝二楼西窗看,却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他有点失望,上床后,睡不着,眼前总晃动洋楼的西窗,她趴在窗口朝下看。

他少年时便离开叔父家,个人在江湖上闯荡,接触的都是暴力血腥,从没有个人像这个女孩这样真心地挂念他,惦记他的安危,他其实对她不算好。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接下来的两天,他晚上回家时,都朝西窗看,还是没有她的影子。

下午,他的份重要的生意合同落在家里,他回家取,走到前院,看见侍候少夫人的周妈跟个男仆说话,嘱咐男仆去买药。

他似乎有点预感,叫住周妈问,“家里谁病了?”

周妈说:“少夫人高烧,烧了两三天,请洋大夫,打针吃了药,洋大夫说再吃两天药,才能好利索。”

“少夫人病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少夫人怕给爷添麻烦,不让告诉爷知道。”

他掉头,朝东侧小洋楼走过去,上楼,直接去她的卧房,推门进屋,看见她躺在床大被里,露出张小脸,她清瘦了,眼睛大大的,纤白的指紧抓住被子,紧张地看着他。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俯身用唇贴了下她的额头,微热,“那天淋雨病了,为何不叫人告诉我?”

她大眼睛怯怯地望着他,细声说:“已经好了。”

“我看看。”

她穿着水色丝缎睡袍,他的手伸过去,探入她的睡袍里,掌下的身体温热柔软,她羞涩地小脸绯红。

他的手拿出来,“低烧,记得吃药。”

她温顺地‘嗯’了声。

他站起来欲走,刚要迈步,又回过身去,她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看,她从来没敢肆意看她,她没想到他回头,时紧张得眼睛不知往里看。

看见她病中柔弱,他生出吝惜之感,他笑了下,“你这两天没在西窗等我,我很不习惯。”

他看见她的眼睛下亮了。

妹妹陈蓉突然推门进来,“大哥,白妤薇的父亲死了。”

他愕然,白老板前几天病情突然好转,大概是回光返照,他匆匆离开,赶往医院。

白老板的丧事是他给张罗办的,白老板死后,白家就剩白妤薇个人,白妤薇搬到陈公馆,跟陈蓉作伴。

在这不久之后,林督军被暗杀,他陪着林沉畹回娘家,林沉畹穿着孝服,头发上戴着朵白花,祭奠林云鸿,她面色苍白,柔弱得摇摇欲坠,他看着她,不知怎么竟心疼得不行。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柔弱的女孩是他的妻子,她是他的亲人,是每天都惦记他是否平安的人。

他紧紧地搂住她。

这以后,他每天习惯于下车时,朝东侧小洋楼二层的西窗看眼,他每当看见那个身影,心里暖暖的,这个世上还有人牵挂他,依赖他,他对这个女孩是何等重要。

晚间,躺在床上,他会想起那个窗口,那双胆怯地注视着他大大的眼睛。

这天,他突然想看看她,他早早回家,汽车驶入公馆,停在西面,他下车后,有意无意地朝二楼窗口看了眼,空寂无人,她大概以为他白天不会回家,因此当夜晚来临,她才守候在窗口。

他快步朝小洋楼走去,白妤薇突然跑出来,截住他去路,白妤薇说:“道笙哥,我们谈谈好吗?”

他把白妤薇接到陈公馆住,就是想陈蓉陪着她,她尽早从丧父之痛中解脱出来,他已经答应白老板,照顾他的女儿,他就不会食言。

两人朝花园里走去,初秋,天气炎热,两人走到凉亭里。

白妤薇跟他对面站着,仰脸看着他,“道笙哥,我现在没有个亲人了,道笙哥就是我唯的亲人,道笙哥你娶了我,做妾我也愿意。”

他知道白妤薇变相逼他,她明知道他不可能让她做妾来糟蹋她,那样他怎么能对得起死去的白老板。

他正色说;“我不可能娶你为妾,对你不公平,对她也不公平,你跟陈蓉样,以后有喜欢的人,我给你备份嫁妆,我这里可以作为你的娘家。”

女人总是挺敏感的,白妤薇突然心慌,不安,“道笙哥,林家现在已经…….”

她想说,林督军已经死了,林家对陈家来说,已经没有用了,按照白妤薇的想法,既然当初道笙哥跟林沉畹是家族联姻,现在林家没有利用价值,没有感情的包办婚姻,道笙哥是不是可以解脱了,回到自己身边,道笙哥现在还拒绝她,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静静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说,林家已经垮了,现在我可以跟林沉畹离婚了?”

白妤薇有点心虚,“这桩婚事,道笙哥不也不幸福吗?”

“林家垮了,她依然是我的妻子。”

说完,他走出凉亭。

日,佣人来说:“少夫人请爷过去趟。”

他听了心情很愉快,他正想看看她,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其实,他们是夫妻,见面需要理由吗?

林沉畹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娘家已经……我愿意成全你们。”

她主动提离婚,他听了,心里并不高兴,反倒很失落,怅然若失。

“想好了离婚?”

“嗯”

“去哪里?”

“回乡下。”

她低着头,他想看清楚她此刻的表情,他伸手,托起她的脸,看见她泪流满面。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混账,把她逼到这种地步,这么善良的女孩,自己从前竟没有珍惜。

他想告诉她,他不想离婚,他想花点时间了解她。

卧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陈爷,码头出事了……”

“白小姐被宋三绑架了…….”

他还想对她说什么,进门的那个手下说:“宋三爷说,如果二爷不去,他就杀了白小姐。”

他看了她眼,“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他就走了。

他带着手下,赶到码头,两方人马,发生激烈的火拼,宋三伙人被打败。

宋三躲在码头个废旧的仓库里,朝陈道笙开枪,陈道笙躲过飞过来的子弹,扬声喊;“宋三,你的人全都死了,你放了白小姐,我饶你命。”

宋三狞笑,“陈道笙,你想救人是吗?白小姐在这里。”

空旷的仓库中间根柱子上绑着白妤薇。

宋三拿枪比着白妤薇的头,“陈二爷,你终于来了。”

白妤薇看见他,惊慌地喊;“道笙哥,救我。”

“放开她。”

他手持双枪对准宋三爷,宋三是个十恶不赦的阴险小人,白妤薇落在他手里,有性命之忧,宋三为了报复,引出自己,才绑架了白小姐,白老板刚死,白妤薇如果有事,他怎么对得起白老板。

这时,他看见林沉畹带着几个保镖赶来,林沉畹跑过来,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他的心紧,她怎么来到这个危险的地方。

对面的宋三看看林沉畹,又看看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的白妤薇,奸笑两声,“好,陈二爷,你夫人来了,这出戏就更有意思了。”

他的手攥紧枪柄,不看她,心里是想让她快离开,又不敢表现出来,宋三如果看出他在乎林沉畹,她就有危险了。

果然,宋三狞笑着,“陈二爷,我们玩个游戏,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拿你夫人换这个白小姐,你选哪个女人活命?”

雪亮的刀尖往白妤薇脖子上压了压,刀尖下冒出滴血珠,白妤薇四肢被绑,不能动弹,尖声叫道;“道笙哥。”

宋三又晃了晃另只手里的枪,“陈二爷,到底选哪个”

仓库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他,两个女人,个是他的妻子,个是白老板的女儿。

二人中选个人活命,他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看向林沉畹,也许他很自私,他想要这个已经成为他妻子的女孩活命。

他又看了眼绑在柱子上的白妤薇,今天我对不起你们白家父女的救命之恩,我拿命偿。

没等他开口说话,身旁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你放了白小姐,我做你的人质。”

这个平常胆小甚至有些懦弱的她,表情坚定没有丝毫畏惧。

宋三显然也很意外,哈哈大笑,“陈二爷,你女人对你挺够意思……我开个玩笑。”

“陈二爷,你如果受我三枪,我就放了白小姐。”

宋三晃了下手里的枪,对着白妤薇的头,“嘭”比划下。

“不行,二爷不能答应他。”他的手下人都不答应,所有的枪口都对准宋三。

他脑子里极快地算了下,他冲进仓库里,宋三朝他开了几枪,现在大概已经没有子弹了。

“我答应你。”他双手举起,手松,扔掉了枪。

宋三狞笑,“好样的,真是个汉子……”

宋三举起枪,对准他,他在宋三的射程内,他知道宋三的枪法,如果他还有子弹,这枪命中率极高,他躲开这枪,几率很低。

当宋三将要扣动扳机的刹那,令所有人意想不到,林沉畹突然扑在他的身上,她那扑,狠狠地撞击他的心脏,以后许多年,这个情景,他闭眼睛,清晰地在眼前。

不出所料,他算得极准,宋三的枪没有响,他枪里已经没有子弹,宋三的枪没有响,所有人的枪响了,把宋三的身体打成蜂窝眼。

他怀抱里的她,闭着眼睛,软软地趴在他身上,吓昏了,他抱起她,走出仓库。

曹震解开绑着的白妤薇,白妤薇追出仓库,喊他,“道笙哥。”

她在他怀里动不动,很乖巧的样子,他边走边贴着她的脸,白妤薇在身后喊他,他也没答应。

经过这次,他决定弥补以前对她的疏忽,他知道妹妹陈蓉跟白妤薇要好,妹妹陈蓉不喜欢林沉畹,为了不让林沉畹受委屈,他准备把妹妹和白妤薇送国外读书,他让妹妹陈蓉跟白妤薇说了他的意思。

白妤薇来正院找他,他正站在庭院里,他直住在这里,他不喜欢住楼房,如果林沉畹喜欢住洋楼,他搬过去,两人住洋楼。

自从上次仓库的事件后,他第次看见白妤薇,白妤薇好像闷闷不乐,走到他面前,“道笙哥,我不想去国外,我不想离开琛州……”她有点幽怨地看着他,委委屈屈地低声说;“我不想离开你”

他朝公馆的东面看了眼,“我妹妹走了,你如果不走,搬回白家住,你的亲戚如果有合得来的,可以请来起住,我答应白老板照顾你,有什么麻烦,你找我。”

白妤薇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道笙哥,你是选择她了吗?”

他耐心地说;“我早已经选择了她,她已经是我的妻子,她这辈子都是我陈道笙的人。”

谈话无法继续,两人不欢而散。

林督军死后,琛军内部分裂,发生内讧,渝军趁机发兵,攻打琛州,战火纷飞,烽烟四起。

琛州军队和渝军已经交上火,以陈道笙叔父总理的地位,手握有军队,不管是渝军还是琛军,自然不能动他根毫毛,但枪炮无眼,他打算带着林沉畹暂时先离开琛州城,去北平,等战火平息再回来。

两军交战,枪炮声不绝于耳,他已经派人把陈蓉和白妤薇送到码头,乘邮轮出国,这也是他早的打算,尽管白妤薇不想走,但他心意已决,琛州正在打仗,没办法白妤薇只好答应跟陈蓉起走。

送走妹妹陈蓉和白妤薇,他把码头、赌场、夜总会的生意交给三爷靳泽林管,处理完些事,就准备当晚离开。

陈蓉和白妤薇已经到了码头,白妤薇就这样离开,突然觉得很不甘心,没有上船,擅自跑回陈公馆。

他正跟靳泽林交代生意上的事情,两军开战,赌场夜总会的生意肯定要受影响,他对靳泽林说;“赌场和夜总会关张,等以后打完仗,消停了,在开门营业,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情歌舞升平。”

琛州城里有钱人家,早已离开躲避战火。

白妤薇闯进来,他蹙眉问;“我不是派人送你们去码头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白妤薇走近,央求,“道笙哥,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你,你要离开琛州,带我走好吗?”

他断然道;“我不可能带你走。”

“为什么?道笙哥。”白妤薇不甘心,“你想带她走是吗?”

他也无意隐瞒她,“我要带她回北平,我的婶娘想她,要我们去北平家里住段时间。”

他婶娘来了几次电话,催着他们去北平。

白妤薇绝望了,他要带林沉畹走。

这时,范先生疾走进来,“二爷,码头出事了,有人趁战乱闹事。”

他对站着白妤薇说;“我要去码头,你跟我起走,我妹妹定还在码头等你。”

他又吩咐个男佣,“去告诉少夫人收拾东西,等我回来今晚离开琛州。”

枪炮声越来越激烈,公馆里人心惶惶,那个男佣跑了,也没通知林沉畹。

他处理了码头上的事返回公馆时,撞见了那永生难忘的幕,她浑身是血,,永远地阖上眼睛,倒在他怀里,那刻,他心神俱碎,万念俱灰。

之后的岁月里,每每想起,他痛彻心扉,悔恨不已。

生死轮回,他终于又见到她,看着她改变,变得自信,优秀,他为她骄傲,上世还没有来得及开始的爱情,这世他深深地爱上了她。

失而复得,他再也不能放手,哪怕她现在已经不爱他,她已经嫁做人妇,他都不想放手,就算他自私好了,没有人能体会她离开后,他是怎样的悔恨,痛不欲生。

重生后,他只有个执念,找到她,并好好爱她。

他答应给她时间,不逼她,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还是忍不住去她的学校,站在学校的院子外头,隔着铁栏杆,他寻找熟悉的身影。

二年班的体操课,男女生正在做体操,体育老师是新来的老师,有的同学偷懒,他看个女生极认真地做动作,指,“这个女同学,你到前面领操。”

林沉畹确定老师是叫自己,她走出队列,站在前面领操。

陈道笙往校园操场上望了半天,对身边的楚行风说;“看见那个是林小姐了吗?”

楚行风左看右看,“大哥,都穿样衣服,离太远,看不清楚。”楚行风瞪大眼睛,用手指,“大哥,你快看,那个好像林小姐,站在前面。”

陈道笙也看见,林沉畹从队伍里走出来,站在前面,领操。

陈道笙怎么看,都觉得林沉畹的姿势最好看,体育老师真有眼光。

为了看得更清楚,陈道笙踩着横栏爬上去,站得高,看得远,楚行风也跟着爬上去,举目眺望,楚行风乐了,这个学校真有不少漂亮女生,还是大哥有心眼。

这时,学校看大门的老伯走过来,“你们俩下去,再不下去我要叫警察了。”

楚行风想耍横,陈道笙用眼神制止住,两人怏怏地下去。

老伯看两个人下去了,往回走,犹自不放心,又回头警惕地盯着两人看了眼,地痞无赖经常骚扰女学生,这两个人看着西装革履,偷看女生,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学校小剧社排练话剧,林沉畹放学后,留下去小礼堂排练。

回家时,林家已经吃完晚饭,大太太和三姨太在客厅里,三姨太说;“厨房给你留了饭菜。”

大太太眉目祥和,“畹儿,过几天陈总理夫人要来琛州,陈总理夫人想见见你,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门亲事,见面也没关系,也不是要你立刻结婚,陈总理夫人远道而来,咱们家不能失了礼数,”

大太太打的如意算盘,想逼着自己步步就范,既然陈道笙已经答应不逼自己,陈道笙的婶娘曾经对自己不错,她挺想陈道笙的婶娘的,她没拒绝,“我知道了。”

大太太满心高兴,“六丫头就是好命,陈总理夫人特意从北平来,就想看看六丫头。”

她直接回房间,叫小楠告诉厨房,把饭菜送到屋里吃,吃完饭,她坐在书桌旁,把书本拿出来,写作业。

完成了作业,收拾好放在书包里,她拿起桌上的稿纸。

小说已经写了三分之,由于在周刊上连载,她分成段落写,修改后,就可以先交到杂志社。

她坐在灯下,把写好的稿子重新看了遍。

故事的开头,个叫小畹的女孩,跟着母亲从乡下到琛州走亲戚,下了火车,母亲领着小畹的手,她们是第次来琛州,找小畹的大伯。

母亲手里捏着大伯的地址,这带街市是琛州繁华地带,大街上人很多,母亲扯着小畹,在大街上问了几个人,个人指给她个方向说;“大嫂,你去的地方很远,你还是坐黄包车去。”。

辆黄包车在对面的马路边,母亲告诉小畹,“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那边叫黄包车。”

小畹看母亲穿过马路,朝停在马路边的辆黄包车走去。

突然,街头几声枪响,过往的行人立刻乱了,乱世这种情况时有发生,人们四散奔跑,小畹想喊母亲,被人群挡住视线,被人流冲走了。

枪声停了,街道上恢复平静,她站在路上,看四周,没有处熟悉,她走了几条街,也没找到母亲,天黑了,她不知道去哪里,大伯家住在哪里她不知道,这个地方她很陌生。

她站在个胡同口,刚想去前面亮灯的地方,那是间杂货铺,问问他们认不认识她大伯。

她刚想走过去,听见喊声,“抓住他,别让这小子跑了。”

远处个人影朝这边跑来。

她吓得赶紧躲进胡同里,藏在个墙垛子后面,胡同里黑咕隆咚的,她探头看,跑进来个人,藏在她前方不远的地方,她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会,有伙手持棍棒的人经过,喊着,“那小子跑哪去了?”

个人朝左边指,“好像跑那边去了。”

这伙人跑走了。

她直想咳嗽,拼命捂住嘴,怕被那伙人发现,那个大哥哥也许就没命了,她借着胡同口马路上的灯光,看见那伙人手里提着棍子和刀子。

那伙人走了,她实在忍不住咳嗽声,那个少年回头,朝咳嗽声的地方看,两人距离很近,在胡同里呆会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

那个少年走过来,黑暗中他的眼睛很明亮,“你怎么个人在这里?”

也不知为何她并不拍这个大哥哥,她小声说;“我跟我母亲来这里找我大伯,被冲散了,我找不到我母亲了。”

那个少年怕那伙人回来,说:“我们快离开这里。”

他牵着她的手,离开胡同,走了很远,到个安全地方,这里灯火通明的店铺,还有警察巡视。

那个少年问她,“你知道你大伯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吗?”

她记得,“我大伯叫林云鸿,在军队里,对了我大伯是副师长。”

“林云鸿,我知道,我知道他家里在哪,我给他家里送过东西。”林云鸿,四师副师长,少年是偶然去过林师长府邸。

小畹看着大街上,亮着电灯的摊上,有热乎的新出锅的大饼,说;“我饿了。”

少年摸摸兜,摸出点钱,走到摊上,这点钱,就够买张饼,拿回来给她,“你吃吧!”

小畹接过饼,看着他,“大哥哥,你也饿了,我们分着吃。”

少年舔舔嘴,“我不饿,你自己吃吧1”

她边走边吃,没钱雇黄包车,她六七岁的身体,腿短,最后走不动了,蹲在地上。

少年看看她,背身蹲下,“上来,我背你。”

她爬上他的背,他背着她,蹒跚地往前走,少年的背不算宽,肩很窄,却让她感觉温暖和踏实,她慢慢闭上眼睛,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那晚,林家人正焦急万分,派出人四下去寻找,小畹被那个少年送了回来。

十年后

家里安排林沉畹跟五姐去相亲,跟她们相亲的年轻英俊的男人,正是曾经送她回家的少年。

她几乎眼就认出他,那双黑亮深邃的眼睛,许多回,她都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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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民国中央政府大楼

个年轻男人背身站在窗前,个下属毕恭毕敬,“恭喜高副处长,荣升为处长。”

年轻男人回过身,“琛州方面,有什么动静?”

“陈总理夫人已经动身赶往琛州,据我们内线消息,陈总理跟林督军预结成儿女亲家。”

“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第时间向我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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