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平待了三天, 回到琛州。

一大清早,周妈、吴吗、阿花几个人等候在客厅里,迎接主人回家, 林沉畹靠在陈道笙身上,汽车上睡了一会, 没睡醒,进门对周妈说:“我先上楼洗澡, 然后睡一觉,现在还不想吃东西, 晚一点摆饭。”

陈道笙半搂半抱着她, 在她耳边说;“先洗澡,吃点东西在睡觉,空肚子睡觉回头睡一会你又要被饿醒了。”

林沉畹借着他的力上楼, “我没有吃饭的力气了。”

火车上你总闹我, 我都没睡好。

“叫她们把饭送到卧室里,你没力气,我喂你吃。”

“我今天假期结束了,一会要上学。”

回头吩咐小楠,“给督军府打个电话,说我们晚上回去。”

两人上楼, 陈道笙说:“你抓紧时间还能睡一会,不然, 你今天别去上学了, 我替你跟老师请假,就说你过年吃多了,闹肚子。”

“亏你想出这么丢脸的旷课理由。”

………

正月初三,同学们在学校里过, 怨声载道,林沉畹拿了几盒子点心,“我从北平带回来的,大家吃。”

爱零食的女生围过来,看盒子里沙琪玛,芸豆卷,豌豆黄几样小吃,无数个小爪子伸过来,一会盒子里空了。

班长秦谷芬走进来,林沉畹看看她,摊摊手,秦谷芬晚了一步,一块没有了,秦谷芬看看空盒子,“动作挺快,我刚去一趟办公室取粉笔,风卷残云。”

一个男同学问;“班长,今天能不能早放学?年都不让过好。”

“学校明确规定,放两天假已向很宽限。”

大家回到座位上,埋怨民国政府这个政令,太不近人情。

督军府过年味很浓,各个院子廊檐下挂着大红灯笼,天刚擦黑,管家带着几个佣人挨个点燃红灯笼,家里佣人都统一穿红色制服,一团喜庆。

一回到督军府,林沉畹看出许妈的心早飞了,对许妈和小楠说:“你们不用跟着我。”

许妈巴不得一声,跑去大太太房中,找平常要好的几个老妈子闲话。

餐厅里大排筵席,欢声笑语,外厅里,林云鸿和大少爷、三少爷陪陈道笙喝酒。

花厅里,女眷这厢热热闹闹,大太太、三姨太、五姨太、二小姐、五小姐,六小姐,瑾卿抱着安安坐在席上,大家逗安安,林沉畹手里拿着一封红包,举着,“安安,压岁钱,给六姑姑拜年。”

安安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合着两只小胖手,拜了两拜,林沉畹把红包递给他,“真乖。”

安安拿着却往嘴里放,瑾卿笑着抢下来,“六姑奶奶,你不知道,他现在看什么都往嘴里吃。”

“小孩子真可爱!”

“六姑奶奶以后有孩子就知道了,小孩子可累人了。”

安安身体往前窜,要抓桌上的菜,瑾卿拦着他。

她现在还不想要孩子,要孩子就没办法上学了,陈道笙不让她吃药,避孕方法,同房时只有在安全期内,陈道笙又管不住自己,林沉畹总提心吊胆的。

她早发现桌上林家女眷少了二姨太和四姨太,二姨太这两年越发孤僻,以前过年出来应个景,这两年基本不出屋。

大家说话时,五姐心不在焉,似乎有心事,人多,又不好问。

五姐趁着大家说话出去了,林沉畹跟了出去,看五姐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大概要回房,林沉畹追过去,喊了一声,“五姐。”

林秀琼站住,林沉畹跑到跟前,“五姐,你好像有心事,我看四姨娘也没出来吃饭,是不是四姐有什么事?”

林秀琼神情很难过,“六妹,四姐小产了。”

晴天霹雳,“四姐孩子没了?”林沉畹不敢相信。

“我姨娘不放心四姐,往上海匡家打电话,找四姐,佣人遮遮掩掩,说四姐不能接电话,母亲逼问佣人,佣人说四姐小产了,不知道原因,我姨娘惦记四姐,病倒了,父亲不认四姐,府里没人敢对父亲说。”

“太太知道吗?”林沉畹问。

大太太对四小姐不错的。

“太太瞒着父亲派人去上海匡家,派去的人回来说,四姐不小心摔了一跤,胎儿保不住了。”

林秀琼难过地说。

孩子没了,四姐还有必要待在匡家。

林沉畹拉着五姐,“我们给四姐挂个电话。”

过年期间,府里热闹,吃完晚饭,客厅里支起来麻将桌,大太太、三姨太、云缨,二小姐四个人围着打麻将牌。

两人往小客厅里走,林沉畹说;“匡家的电话我记下来了,不过电话号码留在家里了,我去前厅问问道笙,道笙在上海有买卖,跟匡家有生意往来,他有匡家的电话号码。”

“不用问了,我有匡家的电话。”林秀琼说。

两人到小客厅,小客厅没人,林秀琼拨打电话,等了半天,对方有人接了

“你哪位?找谁?”

“我是林姨奶奶的妹妹,找林姨奶奶说话。”

匡家的佣人一听,搪塞,“林姨奶奶不方便讲电话。”

“怎么不方便?”

“林姨奶奶身体不好。”

佣人看人下菜碟,林秀暖在匡家的地位卑微。

林沉畹接过电话,“我是陈道笙的夫人,你给我找一下匡为衡。”

停顿片刻,电话里佣人说:“你们到底是找林姨奶奶还是找我们家少爷,一会是林姨奶奶的妹妹,一会又说是陈二爷的夫人。”

听话音,佣人是知道陈道笙的,陈道笙陈二爷跟他们家匡家少爷交好,又有生意往来,佣人不敢怠慢。

林沉畹说;“我是陈道笙的夫人,也是林家六小姐,林姨奶奶的妹妹,这样说你听明白了,你不愿意找,我叫我丈夫找你们家少爷,匡家的佣人架子太大了。”

对方的口气顿时软了,“陈夫人,对不起,我马上找林姨奶奶。”

那个佣人找林秀暖去了,姊妹俩互相看了看,匡家豪门大族,家里佣人势利,林秀暖一个姨娘,对她多有怠慢。

很久,电话机里传来林秀暖柔弱的声音,“是六妹吗?”

佣人大概说是陈道笙夫人找,她猜到是六小姐。

“四姐,你现在怎么样?”林秀琼抢过电话机。

“五妹,我没事。”

林秀暖好像声音有点哽。

“四姐,你胎儿怎么掉的?如果有人害你,你说出来,我们督军府不是好惹的,父亲带兵找匡家算账,父亲跟你脱离关系,但血浓于水,骨肉亲情,你放心,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林秀暖电话里声音细小,林沉畹趴在电话机旁才能听清,“五妹,是我自己不小心,滑倒了。”

“四姐,你在匡家过得不开心,你回家来,家里父亲不收留你,你手里有钱,像大嫂自己找房子出去住。”

“五妹,我挺好的,你别担心,我挂了。”

五小姐放下电话,“我觉得四姐胎儿掉了,其中必有原因,四姐不说,她在匡家过得不好,孩子没有了,无牵无挂正好离开匡家,她还傻傻留在那里,我们的话她也不听,早晚后悔。”

“四姐人在上海,孤孤单单的,孩子没了,她心里一定很苦,有苦没地方诉,跟前没有一个娘家人可以商量,我们也帮不上忙。”

林秀暖的处境艰难。

两人只有叹息。

天色不早,林沉畹告辞,叫佣人招呼小楠和许妈,带着二人去前厅找陈道笙,进前厅,正看见邵师长,邵师长从江下赶来给林督军拜年。

邵师长看见她,微笑着,“小畹,你干娘明天要请你去江下府里玩,过年听说你回北平了,等你回来,去家里过年。”

“我学校过年就放两天假,不然我早去看干娘了。”

“你明天放学过去,住一宿,明早赶回来上学。”

盛情难却,林沉畹答应,“我一会跟干娘通个电话。”

江下乃南北重镇,从琛州到江下中间还隔着一条江,陈道笙开车送她到江岸,林沉畹下车,“你回去吧!”

陈道笙有事不能陪她去江下邵师长府。

“我明早在江岸接你。”

陈道笙站在江岸边,看着林沉畹带着侍女小楠和阿良四个保镖提着皮箱上了船,船开动,林沉畹站在船尾朝他摆手,船忽悠一晃,朝深水行驶。

过了江岸,邵府的汽车来接她,汽车走了差不多两个钟头,才到了江北镇,汽车一驶入邵师长府,刚下车,邵太太带着一群佣人便迎上来,“小畹,我等得着急,把我担心够呛。”

林沉畹笑着,“干娘,没事,我又不是没出过门。”

邵太太朴实,亲热地拉着她往里走,招呼侍女,“少爷这会跑哪去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一处院子里跑出来,“母亲,姐姐来了。”

来到跟前,林沉畹看他身材微胖,有乃父之风,笑着问;“这就是小勇?”

邵师长的儿子叫邵勇,正在念书。

“你是小畹姐姐,我听我娘说了。”

一行人往花厅里走,邵太太忙吩咐,“传饭,这个钟点了,小畹一定饿了。”

小勇说:“我娘不叫我吃饭,说等小畹姐姐来了一块吃。”

林沉畹叫阿良把带来的皮箱提上来,“小勇,姐姐给你带来好玩的。”

打开皮箱,小勇趴着一看,惊喜地拿出一个轿车模型,里面还有飞机,邮轮,自行车各种模型,小勇拿出一个邮轮,爱不释手,“哇,太逼真了!”

模型都很逼真,林沉畹笑着摸着小勇的头,小勇快赶上她高了,“这都是你姐夫的轮船在国外捎回来的,我猜你能喜欢,就挑了几样给你拿来了。”

林沉畹又打开另一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梳妆匣,打开,里面都是大大小小的瓶子,对邵太太说;“这些香水是法国的,还有化妆品也是国外的。”

邵太太平常也有香水,这种进口香水要托人从国外捎回来,很贵重,邵太太稀罕地拿起一精致的小玻璃瓶,“我这把年纪用糟蹋了,小畹,你年轻拿回去你用。”

林沉畹笑了,“干娘,你女婿的船几个月回来一趟,这些东西不缺,你拿着用,用着好,你使的,我以后包了,我是你干女儿,孝敬你是应该的。”

邵太太母子具各欢喜。

佣人传饭,邵家母子陪林沉畹吃了饭。

邵师长军营有事,回来晚,进门,爽朗的声音道:“小畹一来家里这么热闹。”

小勇手里拿着模型,“父亲,小畹姐姐给我的礼物。”

邵师长上前拿起一艘军舰左看右看,“洋人弄的这玩意跟真的一样。”

林沉畹拿出送给邵师长的礼物,“干爹,这是你女婿给你的礼物。”

一把镶嵌宝石精致的匕首,一件镀金镶宝石打火机,镀金皮带,大墨镜。

邵师长拿打火机摆弄,把匕首抽出来,非常喜爱,又拿出墨镜带上,民国时期刚时兴带墨镜,留样回来的人,各个戴着墨镜。

邵师长戴上墨镜挺气派,邵太太说;“他爹戴上挺精神。”

邵太太人到中年,发福,不会打扮的缘故,林沉畹看邵师长显得比邵太太年轻。

邵师长对邵太太说:“太太,我们认小碗做干女儿,应该给小畹见面礼,反倒让小畹破费。”

邵夫人叫侍女捧出一个乌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玉镯,拿出来,“这是我陪嫁的东西。田玉籽料。”

又拿出一个红木雕花描金小匣子,打开,林沉畹看里面放着一枚祖母绿戒指,邵太太说:“这枚戒指是我母亲的陪嫁,我出嫁时我母亲又给了我。”

林沉畹不好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太贵重了,干娘留着以后给小勇媳妇。”

邵太太说;“这是我母亲也是你外祖母传下来的,传女不传媳。”

“谢谢干娘,干爹。”

邵师长问:“小畹今晚住哪里?”

“小畹跟我住,我们娘俩好亲近,你去书房住。”

第二天一早邵府的汽车送她回琛州,邵太太和小勇送出来,依依不舍,小勇舍不得这个刚认的姐姐,“小畹姐,你什么时候还来呀?”

“小勇,等你放假,跟干娘去姐姐家里住些天,你姐夫大轮船带你出海玩。”

小勇很高兴,“放假我就跟我娘去。”

邵府的汽车送林沉畹和侍女小楠和阿祥几个保镖到江岸,林沉畹一行上船离开江下。

初春,公馆洋楼卧室南窗,窗外梧桐树冒出绿尖,林沉畹叫人在窗下种了几棵杏树,春风一吹,似有似无,飘入淡淡的花香。

春日正午的阳光,透过中式雕花窗,照进卧室,西式铜床上林沉畹穿着杏色睡袍,睡得香甜,卧室门推开,陈道笙走了进来。

来到床前,看见她睡袍下露出一截雪白光腿,睡得热乎乎的,脸颊像涂了胭脂,身体顿时热了起来,他脱掉西装,解开领带,松开裤带。

跨上去,把她睡袍推上去,明媚的阳光照在她雪白的肌肤,一层淡粉色流光,钻心地痒。她神情恍惚地呻.吟,迷迷糊糊半睁开眼,朝下一看,吓了一跳,明晃晃的阳光下,她身无一物,被他盯着看,一寸寸的爱抚,顿时脸红到耳根,羞赧,他低头亲她,沙哑声, “喜欢吗?”

“嗯”

“想要吗?”

“别……白天。”

“我就要白天。”忍得难受。

他就喜欢要她的时候看着她,迷离,妩媚娇羞的神态,大眼睛泛着水波,魅惑潋滟,美到极致。

筋疲力尽,她拉过单子盖上。

今天不是安全期。

她趴在他身上,喃喃地说:“如果怀孕怎么办?”

“怀孕就生。”

“那我还怎么上学?”

“你去上学,我在家带孩子。”

“你下午怎么回来了?”

“回来跟你……”

清明过后,连续半个月,雨淅淅沥沥地一直下,育德中学放学,连阴雨天,到晚间也不能放晴,学生们三五成群打着雨伞往校门外走,林沉畹一出教学楼看见五姐站在屋檐下,走过去,“五姐,你没带雨伞?”

“我今天忘带雨伞了。”

“一起走。”

姊妹俩打着一把伞,沿着通往校门的路往外走。

“五姐,你毕业后准备去哪里念大学?”林沉畹问。

五小姐还有两个月中学毕业。

“我要念北平燕京大学。”林秀琼说。

“跟伯父说了吗?”

“还没说,不过父亲能答应,二姐当年也是念的燕京大学,二姐也建议我去北平。”

两人说着已向走到校门口,校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打着一把油纸伞,林沉畹把雨伞给五姐,“你拿着,道笙来接我了。”

她朝打着油纸伞的男人跑过去,陈道笙赶紧快走几步,把雨伞遮住她头顶,下雨,气温低,林沉畹穿着校服夹袄,有点凉意,陈道笙用风衣把她裹上,朝汽车走去。

林沉畹抱怨,“这阵子一直下雨,我都不能练打枪了。”

陈道笙说:“射击场在郊外,有一段路没修好,好天去练射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已向大有进步。”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期考后,五小姐林秀琼这届毕业生要离开学校,秦谷芬组织小剧社排练一台话剧,欢送毕业生。

排练话剧,临近期考,这两个月林沉畹忙得不亦乐乎,林沉畹复习功课,每日很晚睡觉,陈道笙看她太累,忍着没折腾她。

总算期考结束,林沉畹才松了一口气,学校放假了,陈道笙早起,轻手轻脚起床,没惊动她,临走时,吩咐佣人,别惊动少夫人。

期考前林沉畹早起背英文单词,放假了,早晨又醒了,看屋里黑,陈道笙把窗帘挡着严实,怕影响她睡眠,她学习累,他看着心疼。

林沉畹抹黑看看手表,猛然想起放假不用上学了,迷迷糊糊睡个回笼觉,再次醒来,拉开窗帘一角,太阳已向升起很高了,想起昨晚陈道笙说今天去平西州,处理平西州生意上的事,大概去两三天。

她百无聊赖地起来了,走到盥洗间梳洗,穿着家常穿的单袍,走下楼,周妈问;“少夫人,现在摆饭?”

林沉畹刚要说话,客厅门开了,陈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陈府的男佣,提着皮箱,林沉畹问:“放假了?”

陈蓉敷衍地嗯了一声,径直朝楼上走去。

林沉畹心想,几天前,杜云峰来信,说过几天才能放假,陈蓉跟杜云峰一个学校,先回来了。

她乍看陈蓉,这才几个月没看见,陈蓉的脸色很差,陈蓉是黄白面,平常身体健康,不知道她是不是生病了。

两人关系不好,尽量少接触,以免加深矛盾,林沉畹吩咐周妈,“传饭。”

餐厅饭菜摆上,林沉畹对阿花说:“你上楼问问小姐,下楼吃饭还是端到她屋里吃?”

一会,阿花下楼,对坐在餐桌上的林沉畹说,“小姐说她不吃了。”

一般饭菜端到陈蓉屋里吃,今早下火车她一定没吃饭,林沉畹吃饭时候想,难道她又跟方崇文闹翻了。

这两天陈道笙不在家,林沉畹为了避开陈蓉,叫人把一日三餐端到楼上小客厅吃。

陈道笙不在家,她理所当然地懒床。

许妈轻手轻脚地走进卧房,林沉畹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看许妈鬼鬼祟祟的神情,凑近她,小声说:“少夫人,我听见小姐屋里的小翠说,今早端饭给小姐,小姐一口没吃,吐得稀里哗啦。”

林沉畹坐起来,“她是不是胃肠不好,北平水土不服。”

“小姐,我听小翠说,昨晚小姐也吐了。”

林沉畹猛然想到什么,陈蓉脸色不好,难道是…….

许妈来了没多久,陈公馆里的人都混熟了,许妈是是耳报神,陈公馆里有什么事,她最先知道。

许妈看屋门关着,屋里就剩下林沉畹一个人,小声说;“我看陈蓉小姐八成是怀孕了。”

林沉畹低声斥责,“陈蓉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许妈看她不信,又说;“我生养过,我这把年纪还能连怀孕都看不出来。”

林沉畹思忖,陈蓉有了方崇文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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