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势屋做梦也没想到,竟会有角次郎之外的人,当然不止茂七,因这回的千两鲤鱼来访。当茂七唤人告知来意时,对方慌张得不得了。

那掌柜说:“总之,请先进里屋。”带领茂七到长廊,经过无数的纸门,半路有线香扑鼻而来。

掌柜带茂七来到一间大榻榻米房,壁龛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不倒翁挂轴,院子有杜鹃树,开满了粉红色花。茂七就在这儿边抽烟边等着。

有人送来茶点,茶是色香俱全的上等玉露,但对茂七的舌头来说不够烫,反倒是滚烫的粗茶好喝,这是因为生于穷人家且是性急的缘故吗?

不久,来了个年约四十的矮小男人,说了些让客人久等之类的客套话——是伊势屋的主人。茂七觉得,对方虽然矮小却相当英俊,看似很能干,眼神也很锐利。

他身后跟着那个掌柜。掌柜静静地向茂七打躬,之后便如装饰品似地默默跪坐一旁。

“这回,我们掌柜嘉助给你们添了很大的麻烦……”

“非常对不起。”嘉助头贴在榻榻米说道。

茂七笑说:“挑担的角次郎倒也不是觉得伤脑筋,只是吓了一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都是我没说清楚的关系。”嘉助缩成一团。

“大抵说来,即使是当令的新鲜东西,为什么一条鲣鱼值一千两呢?”

茂七目不转睛地看着伊势屋的主人如此问道。主人轻咳一声。

“或许您不相信,”伊势屋的主人先这样开场,然后接着说:“我们有位自前任老板以来就来往密切的熟人,他擅长占卜。我们是听从他的建议,才决定花一千两买鲣鱼。”

据说,最近伊势屋的生意不太好,要打破这个困局,那人建议,一次挥霍一大笔钱,打开生意上的金钱流通。

“说要挥霍,我们也很伤脑筋。找不到想买的东西,没地方花钱。于是基于时令,才决定买鲣鱼。如果是狠狠杀价,对方大概会抱怨,但我们是用高价买,对方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那,选上角次郎只是偶然?”

对这个提问,掌柜点头说:“是的。只是我凑巧发现他罢了。那鱼贩的鲣鱼看起来的确很新鲜,而且我认为,既然要花高价买,与其到大鱼舖买,还不如向挑担小贩买,对方应该会很高兴才对。”

茂七缓缓地吐出烟来。

热衷占卜的人,或许会认为这个理由很有道理,但对茂七来说,无论如何也不能令他心服。为什么宁可这样胡言乱语,也非要花一千两买鲣鱼不可呢?

伊势屋老板从怀里取出紫色绸巾,接着缓缓地打开,里面是方形年糕——是两个二十五两的布包。

“虽然微不足道,但能不能请头子收下,当做给您的赔罪钱。”

老板双手恭敬地把钱递到茂七面前。茂七只管抽着烟管,默不作声。

接着,茂七突然说:“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可不能偷听啊!”

伊势屋老板和掌柜都暗吃一惊,挪动了一下身子。茂七迅速站起来,哗啦一声打开榻榻米房的纸门——有个受到惊吓、全身僵硬、面无血色的女人坐在纸门外。

然而,当茂七看到她的脸时,这回轮到他自己吓得脸色苍白。

“真是失礼了。”伊势屋道歉。“这是内人加世。请头子不要生气。”

茂七对伊势屋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内人”这称呼梗在他的心头。眼前的这个女人确实年约三十过半。

可是——撇开年龄不说,那脸庞与茂七最近看到的另一张脸酷似得简直一模一样,无论是白皙的肤色,还是水汪汪的眼睛。

那张脸就是——阿春。

茂七当然没有收下钱,他严厉地叮嘱对方,未经他的允许,绝不能接近角次郎一家人,这才离开伊势屋。

茂七回到了家,权三正在家里等着。

“那舖子没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权三说道。“生意上很顺利,也没有佣工行为不检的风声。倒是家产多得可以用一千两买一条鲣鱼。”

茂七徐徐点头。

“我走在走廊上闻到很浓的线香味,家中有没有谁热衷南无阿弥陀佛?”

权三微笑地说:“这个,光是今天的调查并没有查到那么深入。不过,那线香,一定是为女儿烧的。”

“女儿?”

“是的,他们有个独生女,叫阿蜜,半年前过世了。听说是得了天花。”

茂七陷入沉思。

“权三,伊势屋是历史悠久的老舖子吗?”

“是的,现在的老板是第六代。”

“上一代夫妇还健在吗?”

“不,两位都过世了。前任老板是三年前过世的,而大老板娘则是比阿蜜稍晚一些。所以,就接二连三办丧事这点来说,伊势屋最近的确走背运。”

权三轻轻苦笑地接着说:

“听说上一代的老板娘是个脾气暴躁的女人。这是从舖子后面的五谷批发商那里听来的,听说整天都会传来大老板娘对现在的老板娘,也就是媳妇加世的吼叫声。加世本来是出入伊势屋的染坊女儿,对她来说是嫁了个金龟婿,但对伊势屋来说,等于迎进小户人家的媳妇。大老板娘似乎对这点很不高兴,动不动就虐待加世。”

茂七静静地握着手,连连点头。

他大致明白了,只是,感觉很不愉快……。

第一时间更新《最初物语》最新章节。

相关阅读

曼曼归途

君子以泽

推理要在晚餐后2

东川笃哉

金枝御叶

笑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