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芽发来简单,找一个干净的木桶,桶底钻几个洞,然后一层竹叶一层绿豆铺起来,因为这边没有竹叶,姜芮让人用草叶代替,第一次尝试,不知道气候合不合适,只铺了两层绿豆,铺完后把木桶放到阴凉遮光处,每隔一两个时瞬间浇一次水。

昨天才放下去的,今天一早秋华去看时,看见绿豆冒了芽,立刻喜滋滋去找姜芮汇报。

姜芮查看过后,叮嘱了守着豆芽的宫人几句。

“公主,什么时候才能吃?”秋华盯着胖墩墩矮短短的芽,忍不住吞口水。

想当初还在大昭皇宫时,她身为朝阳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别说是根绿豆芽,就是金子打的豆芽都未必多看一眼。如今不行咯,来北狄的路上吃了那么久干粮,抵达后又一个劲吃肉肉肉,她感觉要是公主允许,她现在就能把面前这些豆芽生吃了。

不仅是她,其他宫人也转不动眼的盯着那几颗豆芽,眼神都发绿了。

“明日再过一日吧,长到手指长短就行了。”姜芮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水渍,估摸了下初次发的绿豆重量,应该只够每个人吃几口的,于是让小太监再发一桶,这次多发一些。

从堆放杂物的帐篷里出来,天色正好,姜芮围着王帐慢慢散步。

因为去查看草场,帐篷区内人数少了许多,留下的人依旧如往常般做活。

阿茹娜在不远处翻晒肉干,见到她,拍了拍手就跑过来,“阏氏!”

这些日子观察下来,姜芮明显能够感觉到,那些成年的狄族人,或许对她表现出热情与好奇,但也有不少人带着防备,甚至是抵触,毕竟于他们而言,她是个外族人,他们对她的欢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乌尔汗喜欢她,若没有他的喜欢,恐怕她眼下走在这座王庭里,都处处有人监视。

而这些小孩子就单纯得多了,在他们的脑子里,本族与异族的观念并不深,并不会因此产生太多抗拒,因为她是狄族阏氏,因为她这副皮囊长得好,也因为她有意的亲近,所以他们就喜欢她。

姜芮很清楚,若她想要在狄族立足、活得足够自在,仅仅只有乌尔汗的喜欢是不够的,而那些年长狄族人的信任,又很难在短时间内获取,所以这些孩子就显现出了他们的重要性。

再过些年,等这些喜欢她的孩子长大,成为族内的中流砥柱,她在狄族的地位才算真正稳固。

“哈森呢?”姜芮问阿茹娜。

“上课去啦,吃饭的时候才能回来。”

狄族的小孩从小也有学业,只是和中州孩子《三字经》《千字文》启蒙不同,这些小孩学的上马功夫、射箭武艺、贴身肉搏,即便是女孩子也不能幸免,只是要求稍低一些。

姜芮点了点头,阿茹娜又说:“大汗和我阿布去巡视草场,阏氏是不是觉得很寂寞?”

“小孩子知道什么是寂寞?”姜芮有点好笑。

“当然知道,阿布不在家,额吉就很寂寞!她让我多陪阏氏说说话呢。”阿茹娜一派天真道。

姜芮闻言,看向阿茹娜家的帐篷,乌兰正在帐篷外做活,眼睛不时往这边看,见姜芮看过去,朝她露出一个笑。

姜芮也微微笑了笑,又问:“你阿布和大汗今天能回来吗?”

阿茹娜却看着她呆了呆,愣愣问道:“阏氏笑起来真好看,中州的女人都这么漂亮吗?”

姜芮只是浅浅笑着不说话。

阿茹娜回过神来,挠着脸颊露出一笑,才记得回答她的问题,“今天回不来,我阿布说过,夏季草场是距离王庭最近的,一来一回要至少要两天两夜。”

“我知道了,谢谢你。”

如阿茹娜所说,今天乌尔汗果然没回来,姜芮一个人躺在大床上,舒适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再去看豆芽,已经有两个指节长。

这两日他们频繁出入堆放杂物的仓库,免不了引起一些狄族人的注意,傍晚的时候,姜芮正在大帐里看书,有个小内监急急来请示,狄族人要搜查他们的仓库。

姜芮挑了挑眉,放下书站起来。

乌尔汗走了还不到两天,就已经有人按耐不住了么?

等她到帐外,见到带头寻事的人,心下顿时了然,原来是奥格勒。

记得婚礼庆典当天,乌尔汗当众表示要处置奥格勒的老师,没有一个人发表异议,其中包括奥格勒本人。即便他面色发白,紧咬牙关,但姜芮确实是看见,他连个屁也不敢放。

他的魄力与胆量,跟乌尔汗相差实在太多,以至于如今跟着他的,只有身后那两三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发生了什么事?”姜芮微微仰着下巴,缓缓走过去。

见到她来,帐篷外与奥格勒等人僵持的宫人立刻松了口气,连腰板都挺直了。

奥格勒语气僵硬:“这些大昭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我要求进去看一看。”

“阁下这话说得不对,”姜芮慢条斯理道:“一来,自从我和大汗举行过婚礼庆典之后,我就已经成了狄族人,这些宫人是我的陪嫁,自然也是狄族人,现在站在这里的,哪有一个大昭人?二来,阁下以为他们鬼鬼祟祟的是在做什么?难道是勾结外族?在您面前,谁还当得起勾结外族这个罪名?”

后一句话明显有所指,奥格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神色立刻阴鸷,猛的上前一步,“你是什么意思!”

宫人们也立刻围上前,把姜芮与他隔开,虽然他们没有狄族人健壮,可是人多,又有公主主心骨在,一点也不怕他。

“阁下认为我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姜芮又道。

奥格勒越发狂躁,正要有所动作,又被闻讯赶来的巴音拦住。

“奥格勒,注意你的身份。”

“巴音,你也背叛了父汗!”他愤怒指控道。

“我只忠心于大汗。”巴音低低地说。

“你这个叛徒!”奥格勒越不过他,只能愤恨甩开,又狠狠扫了姜芮等人一眼,怒而离去。

姜芮示意众人继续做自己的事,并不多看巴音一眼,返身回了大帐。

这个巴音,先前接亲时,一路趾高气扬,现在见前汗王的时期已经过去,才又夹起尾巴讨好乌尔汗,这种人她懒得多接触。

夜里正安眠,姜芮有所察觉,睁开眼,就见到有个黑影蹑手蹑脚走到床头,正要掀她的被子。

“去洗澡。”她忽然出声。

那黑影明显顿了一下,勾着唇角道:“我将阏氏吵醒了?”

姜芮拥着被子坐起来,视线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果然见两天一夜没见,他又满脸胡茬。

“去洗澡,然后刮胡子,才能上来。”

乌尔汗暗中与她对视,半晌后,意料之中败下阵来,步出大帐打水去了。

他回来得十分迅速,赤裸的上身还带着水珠,不等姜芮说话,掀了被子就跃上床。

“我听说,奥格勒今天做了蠢事。”他将姜芮揽来胸前。

“是挺蠢的。”姜芮颔首。

“等我替你出气。”乌尔汗将头埋在她脖颈中。

能够勾结外族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奥格勒曾背叛过他们,早晚会背叛第二次。

他能允许他干一些无关紧要的蠢事,却绝无法容忍他觊觎他的阏氏,奥格勒不能留下。

就算碍于祖训不能动他,但是处置一个人,未必要亲自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如果是奥格勒继承汗位,朝阳公主就需要嫁给他,所以老九的老婆可以算是从他侄儿手中抢来的,所以他神经特别敏感,总以为别人觊觎他老婆,你们懂的~可怜的侄儿,点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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