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了?!”

皇帝先是一惊, 旋即大喜,拉住她手,关切道:“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不早说呢!”

乔毓自己也有点迷糊:“我觉得是, 只是拿不太准……”

“还有,”她一捂脸, 道:“阿琰刚刚娶妻,我这边儿就有了, 生下来怕是比皇长孙还要大, 多丢脸啊。”

“这有什么, ”皇帝满目欣喜, 不以为然道:“太上皇年前还添了个公主,也不见他觉得丢人现眼。”

乔毓其实也就是说说, 脸皮还真没那么薄,皇帝见她拿不定主意,便想着传个太医来瞧瞧,却被她给拦住了。

“日子还短着呢,太医也未必瞧得出什么来,”乔毓心里边儿自有几分底,道:“八成是有了, 我自己仔细几分便是。”

她的医术, 皇帝当然是放心的, 闻言倒也没再说什么。

他是喜欢孩子的, 身为帝皇, 子孙繁盛也是一大喜事,拉着乔大锤的手谆谆嘱咐良久,直把人念叨的烦了,方才悻悻作罢。

皇太子与秦王出生时, 皇帝征战在外,相处的少了,后来晋王与昭和公主降生,他也得了闲,真真的当眼珠子样疼爱,眼瞅着那俩孩子长大了,这会儿又有了小五,自然是怎么都爱不够。

“也不知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该叫什么名字才好呢,”晚间入睡时,他拉着乔毓的手,低声絮语道:“若是女儿,我就为她则定最好的封邑,叫她荣华一世;若是儿子,便将他封到海外去,叫他开疆拓土……”

这话说完,没等乔毓接呢,他自己就摇头否了:“海外苦寒,万那孩子不情愿,岂不是苦了他,还是挑个富庶些的地方给他吧。”

乔毓盯着他瞅了会儿,忽然道:“要是再过俩月,发现我没怀孕,李大郎你不会哭吧?”

“……”皇帝:“小嘴是抹蜜了吗?这么会说话。”

乔毓忍不住嘿嘿的笑,笑完才道:“每个人的想法都不样,孩子也是独立的个体,做父母的只管尽到教养之责便是了,剩下的,只看他自己怎么选,咱们不管,也不帮着拿主意……”

皇帝听她这般言说,倒是默默良久,最后才叹口气,道:“是这个理儿。”

乔毓有些困了,打个哈欠,道:“我乏了,咱们睡吧?”

皇帝回过神来,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口,道:“睡吧睡吧。”

……

吐谷浑既灭,大唐于其旧土设置都护府,西域诸国皆觉胆寒,月前皇太子大婚,便纷纷遣使臣入长安恭贺,皇帝顺水推舟的差人顺道前往,搜寻西域良种,试着在中原地区种植,同时,又大力推广其余果蔬作物与水力机械。

自古以来,改革就没有不流血的,更没有轻松成之的,此时也不例外,朝廷谋划的再好,也架不住底下人阳奉阴违,篡改条令,以至于有些地方民怨沸腾,心生抵抗。

早在下令之初,皇帝便做好了应对这些的准备,现下却也没急着插手,只是将切都递到皇太子手里边儿,看他如何处置此事。

皇太子不愧是乔大锤的儿子,心知此时不能露怯,边派遣朝臣监察地方,安抚百姓,另一头又杀了个人头滚滚。

清流们上疏哭诉,隐晦的讲皇太子苛刻,难为人主,又说起地方小吏被诛,底层政务一时难以转圜,更添麻烦。

皇太子显然早有计较,将暗地里生事的给杀了,转头就将科举选拔出来的进士们填进去了:“天下英才何其之多,走了群庸碌的,自有能臣顶上。”

末了,又道:“自本朝起,官吏若不曾为官地方,不得进宰相,以恩荫晋身者,同样不可统率三省。”

这话说,进士们自是欢天喜地,世家出身的官员却是面露苦涩,想要嘀咕两句,却被皇太子冷笑着怼回去了:“有本事的人在哪儿都有本事,他们若是连进士都考不中,哪来的脸面主持三省,高居相位?”

世家勋贵们心头叫苦,却也不能真的承认自家子弟没本事,悻悻的默认了此事。

“有些激进了,”皇帝知晓此事之后,同乔毓道:“但这也是年轻人的好处。”

若换成新君,如此行事必然导致家国动荡,但好在皇太子只是皇太子,上边儿还有个实权且强硬的老子顶着,倒也没人真的敢跳出来说什么。

乔毓很赞同皇帝说的话,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五月,大婚就在眼前,乔毓必然是要在卫国公府出嫁的,再留在宫里,却不像话,跟皇帝打声招呼,便打算回乔家。

皇帝尤且有些不放心,谆谆嘱咐道:“虽说不算远,但也仔细些,别骑马了,坐车回去吧。再则,也别再跟人打架,双身子呢……”

到了六月,时间略微久了些,乔毓终于能够确定,自己的确是有了身孕。

只是她身体向强健,少有病痛,这会儿见皇帝拿她当个玻璃人看待,听得头黑线:“没那么严重,你也太小心了。”

皇帝见她这般情状,也觉有些头疼,略顿了顿,终于还是道:“罢了,我送你回去吧。”

乔老夫人听闻小女儿有了身孕,颇觉欣喜,知道她这会儿没经验,便叫立夏和白露多提醒些——乔妍几次生产,这两人都在身边,该知道的都知道,不比寻常产婆差。

“的确是喜事,只是来的有些早了,”乔毓略微有些遗憾,悄悄同母亲讲:“再过两月,便要对东突厥用兵了,我原本还想去瞧瞧呢,看李大郎这个模样,怎么都不会同意的。”

自己的孩子自己最了解,乔老夫人失笑道:“周遭又不是只有个东突厥,再往北,不是还有高句丽吗?再不济,也有百济和新罗……”

乔毓这么想,又开心起来:“也是。”

她怀着身孕,虽然向来体健,但乔老夫人也舍不得叫她辛苦,用过晚膳之后,娘俩便在寝室歇下了。

乔老夫人搂着她,声音慈爱,手掌温暖如昔:“阿琰他们都长大了,圣上也不束缚你,好孩子,可别再胡闹了。”

乔毓心知她是含糊的说及旧事,心头一叹,应道:“我知道的,阿娘放心吧。”

“知道就好。”乔老夫人轻舒口气,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拍了拍她的肩,道:“路走到现在,阿娘知道,你也不容易。”

她笑了笑,有些感慨的道:“既然有了善果,那就别随意辜负。”

乔毓轻轻应了声,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到了从前:她在李家醒来,什么都不记得,青涩秀美的二娘,板着脸却心善的王氏,风华正茂的苏怀信和赵德言,还有繁华富丽的长安……

她禁不住叹口气,末了,又忍不住笑了,伏在母亲温暖的怀里,静静合上了眼睛。

帝后大婚那日,天气极为晴朗。

大清早,常山王妃往后厨去安排过干事项,又往后院去瞧小妹梳妆好了没有,哪知一进门,就见乔老夫人正笑眯眯的跟昭和公主说话,旁边是归置钗环的韩国夫人与孔蕴,只是不见乔毓。

她心头一跳,还当是出了什么事,近前去问,却听乔老夫人道:“四娘还没起呢,你先去忙别的吧……”

常山王妃听得头疼,左右看了看,蹙眉道:“今天是她出嫁吧?这会儿了还不起?”

“她有身孕嘛,原本就辛苦,这几日又忙,起的晚些怎么了。”乔老夫人向来宠爱小女儿,忙不迭道:“阿澜你不许凶她。”

昭和公主也道:“时辰还早呢,不急。”

你们心可真够大的。

常山王妃头更疼了,正待说句什么,就见内侍帘幕掀,乔毓穿着中衣,打着哈欠出来了。

乔老夫人还在这儿,又是大喜的日子,常山王妃还真不忍心再说什么,先叫人送了早膳来,看着乔毓吃了,这才帮着她梳妆打扮。

雪腻的香粉涂抹过面颊,乌色的黛笔勾勒过眉梢,再点胭脂,涂朱唇,额心点正红色的花钿,着实艳色逼人。

乔毓少有这般郑重着妆的时候,对着镜子瞧了会儿,颇有些不自在:“是不是太艳了?”

“谁说的?”韩国夫人笑盈盈道:“很好看!”

昭和公主凑过去瞅了瞅,也赞道:“父皇定会喜欢的!”

“他喜欢有个什么用,”乔毓小声嘀咕道:“到了洞房花烛,不还得老老实实的吗。”

常山王妃的眼刀飞了过来,乔大锤立马就老实了,端坐回去,句话也不讲。

乔老夫人忍着笑,走上前去,亲自帮她梳起发髻,及到最后,忽的生出几分泪意来:“出嫁之后,就是别家的人了……”

乔毓最见不得老母亲的眼泪,忙道:“阿娘,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姐姐时常回娘家,难道还是外人了吗?”

“是阿娘说错了,”乔老夫人破涕为笑,轻轻抱了抱她,道:“无论什么时候,乔家的大门都向你敞开。”

乔毓原本还在劝母亲不要哭,听到此处,自己眼眶却有些发酸,借着起身掩饰,向乔老夫人与常山王妃、卫国公夫人、昌武郡公夫人深深行了礼:“我素日莽撞,又爱惹事,亏得你们包容,这会儿要走了,你们也能松一口气……”

昌武郡公夫人笑道:“只是圣上那儿又要提口气了。”

众人闻言哄笑出声,先前那抹伤怀随之消失无踪。

外边礼乐之声传来,想是迎亲的礼官们到了,常山王妃递了金柄玉扇过去,又轻轻抚了抚小妹发丝。

“去吧。”她笑容温柔。

乔毓应了声,最后拜别母亲、姐姐和二位嫂嫂,在女官们的陪同下,执扇掩面,缓步出行。

皇帝着天子冠冕,凛然英俊,正在等候,皇太子与秦王、晋王侍立身后,似是听到这边动静,齐齐转头去看。

乔毓原本还有些忐忑,瞧见这几人在,颗心忽然安稳下去,不由自主的想要漾出几分笑意来。

皇帝眉目含笑,不等她走上前来,便主动迎了上去,几位纠仪御史似乎觉得有所不妥,没等说什么,就被皇太子给瞪回去了。

“跟我走吧。”皇帝神情敛和,目光温煦,毫不掩饰自己的情谊:“我带你回家去。”

这也是当初在大慈恩寺初见时,他对乔毓说过的话。

团扇遮面,笑意却还是从乔毓眉眼之中透出,她抿着嘴,轻轻应了声:“好。”

皇帝看着她精心勾勒过的眉眼,越看越觉得喜爱,情难自抑之下,终于低下头去,轻轻在她额间亲了下。

“阿毓,”他低笑道:“你没有话要同我讲吗?”

乔大锤担心道:“你没有把我的花钿弄掉吧?”

“……”皇帝:“没有。”

“那就好。”乔大锤不解风情道:“那你再离我远点吧,大夏天的挤在一起,好热。”

“……”皇帝额头开出一朵十字小花:“乔大锤你是真心想嫁给我吗?”

“唉,”乔毓道:“孩子都有了,还能怎么着,凑合着过呗。”

皇帝阴着脸,静静对她进行死亡凝视。

乔毓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啦好啦,快别气了,”她笑吟吟道:“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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