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设置了自动防盗,订阅比例≥50%方可正常阅读。  她倒是走了,王萍却被吓了个半死,生怕这人一时犯浑干了傻事。干了傻事也就算了,这要是自己被牵累了……那也只能怨自己太嘴欠!!

王萍越想越不安,索性起了个大早,抢了生火做饭的活儿,横竖这活儿以前都是张秀禾干的,就算论资排辈也该轮到自己了。只要一直把袁弟来跟粮食隔离,就算她真想不开,也一准办不成。

袁弟来很懵,不过在短暂的愣神后,她就无所谓了。有人抢着替她干活还不好?她匆忙吃了早饭,趁着没人留意,就急忙忙的出门回娘家了。

是没人留意她,大家伙都忙着呢。别看秋收是结束了,这不还有秋种吗?哪怕收成比不上春耕秋收那一茬,可总好过于啥都不干任凭田地荒着吧?秋收已经过了,也休息了好几日了,秋种自是被提上了日程。好在,秋种没那么忙活,也不需要所有人都出工,每家每户出几个劳力就成,因为是算工分的,没人会拒绝。

宋家这边,老宋头带着仨儿子吃过早饭就出门了。张秀禾自个儿四个亲生儿女,还要照顾喜宝,吃完饭就甩手回了屋。王萍赶紧将这摊子事儿揽了过去,一副怕人跟她抢的模样。袁弟来当然没跟她抢,趁人不备就遛了。唯一注意到这番情形的,也就只有赵红英了,可她惦记着一夜没见的喜宝,权当自个儿啥都不知道,只转身往大儿子那屋去了。

在这之前,赵红英担心袁弟来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生怕喜宝遭罪,就亲自带在身边照顾着。可这前些日子喜宝的口粮换了人,张秀禾生养了四个孩子,当然不缺经验,又因为吃了昨个儿那顿猪肉白菜大饺子,她索性主动请缨,喜宝晚上也交给她,万一饿了也好顺手喂着。

赵红英深觉有理,只道张秀禾有良心,没白费了她的大饺子。不过这么一来,她想看喜宝,就得去老大那屋了。

说来好笑,张秀禾也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对这个小丫头那么上心。最早,她还是存了点儿小心思的,冲着精细粮食才愿意帮着喂奶。结果,这相处时间一长,就忍不住稀罕上了,越照顾越精心,越付出越上心。谁叫人心都是肉长的呢?反正她现在是真的把喜宝放在心尖尖上疼,有一刻没瞧见都心慌,对比之下,倒是显得瘌毛头才像是抱来的那个。

今早起床那会儿,她男人宋卫国都忍不住说她对喜宝太好了,回头等断奶了,看她咋办。

张秀禾想了想,总不能因着还没发生的事儿,先愁上了吧?再说了,瞅瞅亲生的几个孩子——大儿子强子见天的不着家,要不是每天一到饭点就出现,还道他给人家当儿子去了,偏每天都把衣服弄得忒脏,能洗出一盆泥水来,好几次气得她恨不得把人拖过来就是一顿揍;两个女儿倒挺好的,都是乖巧懂事的性子,可再怎么样,年岁摆在这里,仍是需要她多费心照看,顶多不惹事,却也真帮不了太多的忙;最小的瘌毛头就烦多了,见天的哭闹,不然就是吃得多拉得多,尤其他有个坏毛病,一尿裤子就哭,得给他立马换上干净的,半点儿都忍不了,可一换上干净的,没一会儿就又拉了,有次足足换了三块尿片,才总算是干净了。

无论怎么看,张秀禾还是觉得俩闺女和小丫头喜宝最遭人疼,至于俩臭小子,就跟来讨债似的。这么一想,她索性不去想以后的事儿了,说不准喜宝吃了她的奶,就跟她亲呢。

这不早饭过后,赵红英来这屋瞧,见她把喜宝照顾得妥妥当当的,看她的目光也添了一份赞许。等过会儿再来时,手里拿了几块料子。

“这是昨天去城里买的。之前我不是给喜宝做了两件小衣裳吗?正好,这料子也挺透气的,我又给她做了两条开裆裤,剩下的给你了,你看着是给毛头,还是给强子,都成。”

赵红英没说昨个儿还买了件男式汗衫,那是她打算给自家老头子穿的。她可不像那些个光疼儿子不疼男人的妇道人家,老头子苦了大半辈子,就没穿过几次新衣,儿子就不同了,不到三十,这辈子还长着呢。

把剩下的几尺料子给了张秀禾,赵红英顺势接过了喜宝:“来,叫奶奶抱抱。哎哟喜宝真好看,瞧这眼睛多亮啊,看什么呢?看这边,奶奶在哟。”

喜宝还太小了,眼珠子虽然是滴溜溜的转着,其实压根就没在看人,偏就算这样,赵红英还是稀罕得很,高高兴兴的给她换了尿片,穿上了之前就做好的短袖上衣,还是白底碎花的,愈发显得肌肤胜雪,再套上昨个儿晚上她连夜做的开裆裤,瞅着竟不像是个农村娃儿了,洋气得很。

一旁的张秀禾趁婆婆在,赶紧先把瘌毛头给收拾干净了。这即便是有带孩子的经验,一气照顾那么多孩子还是很吃力的,好在三个大的基本上不用她操心,尤其是强子,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一天到晚都不着家。

想到这里,张秀禾就开口跟赵红英说:“妈,我是想着,要不也别等明年了,今年就把强子送到公社小学去?他也七岁了,可以送了吧?”

“成。”赵红英搂着喜宝稀罕个没完,一听只是这种小事儿,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其实,他们这儿上小学都挺晚的,多半都是八、九岁才去的,不过这也不要紧,她只道,“不行就叫建设去跟人说说,总会有法子的。”

张秀禾本来还有些没底,听了这话立马放心了,横竖就没她婆婆干不成的事儿,正好也叫强子有正事儿干,省得见天的上蹿下跳没个正行。老二家的大伟也是,不过这得先跟王萍商量商量,她把事儿记在了心上,决定晚些时候把人叫到屋里说话。

这天稍晚些时候,王萍听她说了上学这事儿,立马就点头答应了:“好啊,大伟也就比强子小了一岁,一道儿上学有伴不说,万一被人欺负了,也好有个帮手。”

听了这话,张秀禾心里想,那俩小子不欺负人就不错了,咋可能被欺负呢?不过她也没说啥,就随口问最近有啥新鲜事儿不。

说来也无奈,自打接手了喜宝后,张秀禾是真的分身乏术了,哪怕她可以不用管仨大的,这两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还是叫她忙得脚不沾地,光是每日里洗尿片就已经很费事了。幸好,其他类似于生火做饭洗碗,以及喂鸡这种事儿,都叫王萍揽了去。

王萍笑着说:“新鲜事儿?有,当然有!”

瞧着她那促狭的样子,张秀禾心下一动,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果然……

“老袁家也是真不要脸,死活不承认啊,逼得人家没辙儿,索性就跑来找大队长了。”

张秀禾倒是知道袁家四姐妹偷拿家里口粮接济娘家的事儿,可她并不知道后续,这会儿听王萍说起,忙急急的问她:“咋样?哪家先忍不住了?”

“老大家啊,就是那个……袁招弟,嫁到第三生产队的那个。”

略一想,张秀禾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就是嫁给三队梁寡妇儿子的?啧啧,他们家精穷精穷的。”

虽然这年头谁家也不富裕,可差别还是有的。像她们口中的梁家,就是属于真正穷得叮当响的那种。没娶媳妇之前,梁家就是寡母带着独子过活,日子还凑合。娶了媳妇后,光是彩礼就掏空了家底,等生了孩子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年年都是勒紧裤腰带熬日子的。今年又发生了这种祸事,要不是救济粮来得及时,他们一家子怕是早就饿死了。

想到梁家那种情况,妯娌俩对视一眼,都不由的有些唏嘘。张秀禾尤其想不通:“我记得袁招弟生了仨闺女一儿子吧?不管婆婆和男人的死活,她连亲生孩子都不顾了?”

“谁知道呢,你看袁弟来,不也一样不管喜宝吗?哟,我瞧瞧,咱们喜宝长得多好看啊,她凭啥不喜欢啊?”王萍也想不通,这重男轻女是没啥,她也觉得将来养老要靠儿子,可女儿也是亲生的,咋就能狠心到不闻不问呢?

“她脑子进水了!”张秀禾已经完全被喜宝虏获了,一方面她是不希望袁弟来跟她抢,可另一方面看到袁弟来那么不在乎喜宝,她又生气得很,只搂过喜宝,“她不疼,我疼!”

“也是,就当白捡个闺女呗。”王萍说起来就一脸的羡慕,要是她也跟袁弟来前后脚怀孕就好了,反正她是愿意帮着喂帮着照顾的,可惜她运气不好。

张秀禾听出了她话里的艳羡,得意的一扬头:“那是,我跟喜宝有缘呢。你看你看,喜宝长得多好呢,就是因为吃了我的奶,才越来越好看的。”

王萍被噎住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头那边安安静静玩着翻花绳的春丽春梅小姐俩:“喏,那才是你亲闺女。”

“她俩长相随爹。”张秀禾干脆利索的甩锅,丝毫没有感到良心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萍还能咋样?

“算了,咱们还是继续说老袁家吧。”想着大嫂一贯对自己不错,王萍到底还是没忍心揭穿她,只继续刚才的话题,“梁家不是来找大队长了吗?也没说要粮食,就是质问他,为啥不给老袁家发粮食。”

赵建设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年头但凡跟粮食扯上关系的,就没小事。他之前挺庆幸的,结果麻烦就上门了。亏得梁家还算讲道理,看了按过手印的分粮单子后,也没继续歪缠下去。

张秀禾听得稀罕,忍不住问:“难不成就这么算了?那回头吃啥?”

“咋能算了?他们跟咱们队上的人打听,问为啥老袁家领导粮食去哪儿了,人家见事情都这样了,就说了借粮的事儿。”王萍砸吧砸嘴,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梁家就问了,既然是借粮,那救济粮下来了咋还不还?后来干脆也不问其他人了,就跑到老袁家,堵着门逼问到底谁家借了粮。”

“啥意思?这是想帮着要粮?”

“可不是?我上午去瞧了,梁家老老小小都堵在门口,袁婆子一开始不肯说,她不是最爱面子嘛?生怕坏了亲戚情分,哭得那叫一个惨哟,都快给她女婿跪下了。可后来她就没法子了,梁家人不走啊,反正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就赖在她家了。逼得没法子,她只能去要粮食。”

说是去要粮食,其实就是带个路。袁婆子要脸,到了亲戚家门口,她就捂着脸直哭,说什么都不愿撕破脸。可她女婿不管,老娘儿女都快饿得走不动道儿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就这么闯进去逼要粮食。不肯还也不要紧,咱们一家老小就搁这儿住下了,直到把借去的粮食吃回来为止。

到了这份上,袁婆子已经无力回天了。她那些亲戚不恨梁家,就只指着她骂。可怜她当初是因为不想撕破脸才借的粮食,结果到最后还是闹翻了,人家非但没觉得她好,反而更恨她了。

就这么一家一家的要粮食,等梁家掐算着够数了,袁家另外三个女婿家也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妯娌俩一个说得起劲儿,一个听得热闹,正这么着,外头传来了赵红英的叫骂声。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掺合你娘家那点儿破事!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直接给我滚回娘家去,我老宋家还不伺候了!”

是赵红英和袁弟来回来了。事儿也不难猜,肯定是袁弟来又回娘家去了,被逮了个正着不说,还挨了一通骂。可惜,躲在屋里的妯娌俩完全不同情她,只侧耳倾听院子里的动静,暗自偷笑不已。

反正粮食已经要回来了,袁家又饿不死,就连几个女婿家里也都没事儿了,那还担心个啥?你说跟亲戚都撕破脸了?横竖之前关系也一般般,闹翻了也没啥大不了的。

然而,别人都能想通的事儿,袁弟来却想不通。她就跟她娘家亲妈一个性子,越想越伤心,回屋又是一通哭,偏因为顾忌婆婆不敢再回娘家,伤心外加担心,她只蔫蔫儿的,干啥都提不起劲儿来。

赵红英瞅着她这副样子就来气,正好想起张秀禾托她的事儿,回屋问了问,得知王萍也希望大伟跟着一道儿去念书,她索性转身出了门,径直去寻她娘家侄儿赵建设了。

等吃晚饭时,赵红英当众宣布了两件事儿。

第一件事儿就是俩孩子念书,宋强和宋伟论年岁都不够,不过有赵建设在,这点儿小问题不算啥。等下个月公社小学秋季开学后,就可以去了。

还有个事儿。

“我叫建设给老三媳妇寻了个地里的活儿,多少能赚点工分,也省得老想些有的没的!”

赵红英一锤定音,袁弟来目瞪口呆。

又过了几天,上头传来消息,又有一批救济粮到了,最迟半个月,就能分到红旗公社。听说,这次调拨来的粮食数量更多,基本上熬到明年开春是没问题的。至于再往后该咋办,那就是明年该操心的了,起码这场粮食危机总算是过去了。

就在这时,老宋家屋后那两棵十多年都没动静的歪脖子树竟然结果了。

连威胁带利诱的,小孩子们就没不老实的。这下,除了还在襁褓里的瘌毛头和喜宝外,老宋家所有人都有事儿干了,家里立马变得井井有条了。

而其中,又以张秀禾最忙活。

这也是没法子,出去赚工分总有收工的时候,干家务活那也有结束的时候,上学也会放学,照顾小狗就更不用说了,本身就是以玩闹成分居多的。唯一只有张秀禾,一天到晚,就连夜里睡觉都得起来几趟。

她本人并不觉得有什么,这些年来她都已经习惯了,尤其相对之前而言,她从照顾五个孩子,变成了现在只需要看着俩,还觉得松快了不少。再一个,瘌毛头虽然不大好带,可喜宝却是当真乖巧得很,加上她天天鸡蛋面条小米粥的,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坦了。

可她男人不这么想。

宋卫国想起他媳妇儿好像自打嫁给他以后,就一直在不停的忙活。怀孩子、生孩子、奶孩子、带孩子,春耕秋收还要下地赚工分,平时也得忙活家务,当真就是一年到头没个闲下来的时候。好不容易前头几个大了,又来了个难伺候的瘌毛头,可好歹那是亲生的,都生下来了,总不能不管吧?结果,还来了个喜宝。

喜宝天生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凭良心说,宋卫国挺疼这个侄女的。可再疼也不能叫他媳妇儿受那么大罪吧?小孩子本来就难带,尤其是这种刚出生不久的。别的就不说了,光是夜里起来喂奶就够折腾的了,白日里还得抽空洗衣服洗尿布,简直就是把他媳妇儿当老牛使唤。

一想到张秀禾一天到晚都是连轴转的,可老三俩口子却是一下工就歇着啥都不干,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宋卫国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干脆找了个机会,把老三给堵了,誓要问个清楚明白。

“卫民。”没给老三发问的机会,宋卫国开门见山的说,“我说,你们俩口子到底是咋想的?真就把喜宝丢下不管了?到底是谁的闺女来着?”

宋卫民被问得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这、这不是妈说的……”

“对,妈说的,叫我媳妇儿帮着喂孩子。可妈她没说,把喜宝给我们家当闺女吧?你自个儿说说看,从孩子生下来到今天,你俩干过啥?”

严格来说,喜宝刚出生那会儿,还是袁弟来喂的奶,可赵红英担心她没带孩子的经验,所以除了喂奶那会儿,旁的时候都是由赵红英带着的,就连晚上也是跟着老俩口睡的。后来,张秀禾接了喂孩子的活儿,顺手也把旁的事儿一并接过去了。从那以后老三俩口子就轻松了,啥事儿都不管,连孩子都没来看过一眼。

宋卫国真的很想问问老三,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被问到了眼前,宋卫民也是有点儿懵,他是真不知道带孩子有多辛苦,身为家里的老三,前头哥哥后有弟妹,他又早早的被亲妈打上了蠢笨的戳,所以家里人对他的要求一贯都是老实待着没惹事儿。因此,哪怕下头有弟妹,他也没亲自照顾过。想着,养孩子还不容易?他当时就保证道:“大哥你放心,回头我就叫弟来把喜宝抱回来。就是吧……我怕妈不放心。”

说到这里,兄弟俩都沉默了。

赵红英为啥那么疼爱喜宝,宋家只怕除了老宋头外,没人知道真相。反正他俩是肯定不知道的,就是觉得纳闷,又因为亲妈太能耐,俩人不约而同的跳过这个话题,单说喜宝这事儿。

宋卫国说:“谁天生就会带孩子?不会带还不能学吗?敢情你俩往后都不打算生孩子了?还是说,生了继续丢给你嫂子养?”

就算宋卫民他再傻,这会儿也听出话里的火药味儿了,忙不迭摇了摇头:“咋可能呢?我看,还是把喜宝抱回来我们养吧,横竖就是个丫头片子,养着养着,不就会了吗?”

话是这么说的,可这话推脱的意味太明显了,宋卫国当时就没好气了:“别搞得好像是我非要把喜宝赶出来一样。那是你女儿,本来就该你们俩口子养着她。再说了,不会带孩子,还能不会洗尿布?啥事儿都不管,撂开手自个儿歇着去了,这算啥?管生不管养?那你们干脆别生!”

“我……对不起了,大哥。”宋卫民没想到他都愿意把喜宝抱回来了,还能被堵成这样,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干脆认怂了。

宋卫国想想也不能把他给逼死,只最后说了一句话:“不是当大哥的说你,你媳妇儿成天该惦记的不惦记,不该惦记的老惦记,你也该管管了吧?”

“好,都听大哥的。”宋卫民被说得面红耳赤,终于彻底服了软。

……

这厢,宋卫民去找他媳妇儿了,那厢,宋卫国觉得自己总算干了件能耐事儿,心下得意得很,转身回屋就找张秀禾显摆去了。

屋里,张秀禾刚给毛头喂完奶,正抱着他在屋里不停的走动着,这孩子就这点不好,吃饱了就非要人抱着到处走,一放下就扯着嗓门嗷嗷大哭,比他几个哥哥姐姐难带多了。

结果,这边刚哄得差不多了,她就听了她男人复述的话,好悬没原地爆炸。

把毛头往宋卫国怀里一塞,张秀禾冲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你啥意思?我自打嫁了你,家里家外都是我操持的,还给你生了四个孩子,哪里对不住你了?好不容易过了两天好日子,你就上赶着来拆台?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宋卫国被训得灰头土脸,偏他怀里的毛头本来都已经快被哄好了,听到这一通骂,立马“嗷”的一嗓子,哭了个惊天动地。等他手忙脚乱的哄好毛头,再抬眼看去,刚才还张牙舞爪跟个母老虎似的媳妇儿,这会儿已经坐在床沿上哭开了。

“我容易吗?四个孩子都是我一人带的,光是尿布我洗了多少?我不求你帮忙,上工也累得很,可你干嘛非得跟我对着干呢?妈叫我喂喜宝,天天叫我吃好吃的,我这辈子也就这俩月舒坦了,你偏就……”

“我这不是、不是怕你太累吗?”宋卫国急了,他要是那种不知道心疼媳妇儿的人,干嘛特地去跟老三说那些?不过照这会儿的情况看来,还不如不说呢。

“我不管!要是回头妈不叫我喂喜宝了,我就回娘家去!你自个儿带瘌毛头吧!”张秀禾说着,伸手就将躺在床头的喜宝搂在了怀里,“你看着办。”

喜宝还在睡梦中,屋里那么大的动静也没能惊醒她,仍旧睡得喷香。长长的眼睫毛盖在脸上,粉色的小嘴微微开合着,小拳头原本是放在耳朵边上的,这会儿被张秀禾拿下来搁在身前。似乎是感觉到自个儿被抱起来了,她还略微调整了下姿势,把小脸往张秀禾胸口凑了凑,接着做她的美梦。

可怜的宋卫国,原本是真好心,结果却落了个里外不是人。偏生这事儿还必须解决,不然他媳妇儿回头还得闹。

抱上瘌毛头出了门,宋卫国毫不迟疑的再度寻上了他三弟,开口就道:“卫民啊,刚才是大哥我说话重了点儿,算了算了,反正你嫂子带孩子有经验,干脆喜宝就叫她带着吧。你们俩口子啊,赶紧努力一下,再生个儿子。”

宋卫民被他大哥这前后完全相反的态度,弄了个一头雾水,只能下意识的点头说好,回头琢磨来琢磨去的,还是没弄明白,等晚间袁弟来进屋后,他也不知道该咋开口,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大哥二哥都有儿子,就咱们没……”

袁弟来愣了一下,眼圈立马就红了。她就知道,婆婆叫她出去赚工分,却叫俩嫂子待在家里,肯定是因为她不会生儿子。

那头的事儿,宋卫国他们俩口子不知道,他回去后只说事情解决了,张秀禾等到晚间也没见袁弟来找她要喜宝,当下就放心的歇下了。

这张秀禾是放心了,宋卫国却越想越不是滋味。他还是觉得自家媳妇儿受委屈了,就算喜宝真叫她带了,身为亲妈的袁弟来帮着洗下尿布总行吧?不对,那不叫帮着,那就是应该的!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毫无变化,反正老三俩口子是该干啥就干啥。宋卫国不敢再惹媳妇儿生气,也不好对弟媳妇儿抱怨,只能把这笔账记在了三弟头上。这人真是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那是他亲闺女,不说干活了,倒是来看一眼呢。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渐渐转凉了。张秀禾和王萍趁着这天太阳不错,把秋衣秋裤都翻出来,放到院子里曝晒,顺便再看看孩子们的衣裳还能穿不,裤子不够长的还得再补一截,哪里要是破了也要趁早打上补丁。

这里头,唯一不用愁的就是喜宝的秋衣了,早几天,赵红英就拿了几件秋衣过来,跟其他孩子穿肥大的衣裳不同,她给喜宝做的秋衣处处妥帖,全都是按着尺寸做的,哪怕颜色仍是以蓝灰为主,可穿在喜宝身上,就是显得好看极了。

别说秋衣了,她连冬衣冬被都早早的准备好了,花的是老四的津贴,菊花给的票,她本来就手脚麻利,辛苦了几天就把东西赶出来了。不过,冬衣冬被她没急着拿出来,藏屋里,只等到日子了再说。

当然,瘌毛头也得了块料子,赵红英没帮着做,张秀禾接手后,就忍不住造孽了。

小孩子嘛,长得本来就快,尤其瘌毛头能吃能喝的,几乎半个月就肥一圈。生怕衣裳做好了没多久就穿不上了,张秀禾直接做了件褂子,宽宽大大的,穿身上就跟套了个麻布袋子似的,哪怕没补丁,瞅着也格外的寒碜。偏她还不觉得是做工问题,坚定的认为,儿子随爹。

王萍越想越不安,索性起了个大早,抢了生火做饭的活儿,横竖这活儿以前都是张秀禾干的,就算论资排辈也该轮到自己了。只要一直把袁弟来跟粮食隔离,就算她真想不开,也一准办不成。

袁弟来很懵,不过在短暂的愣神后,她就无所谓了。有人抢着替她干活还不好?她匆忙吃了早饭,趁着没人留意,就急忙忙的出门回娘家了。

是没人留意她,大家伙都忙着呢。别看秋收是结束了,这不还有秋种吗?哪怕收成比不上春耕秋收那一茬,可总好过于啥都不干任凭田地荒着吧?秋收已经过了,也休息了好几日了,秋种自是被提上了日程。好在,秋种没那么忙活,也不需要所有人都出工,每家每户出几个劳力就成,因为是算工分的,没人会拒绝。

宋家这边,老宋头带着仨儿子吃过早饭就出门了。张秀禾自个儿四个亲生儿女,还要照顾喜宝,吃完饭就甩手回了屋。王萍赶紧将这摊子事儿揽了过去,一副怕人跟她抢的模样。袁弟来当然没跟她抢,趁人不备就遛了。唯一注意到这番情形的,也就只有赵红英了,可她惦记着一夜没见的喜宝,权当自个儿啥都不知道,只转身往大儿子那屋去了。

在这之前,赵红英担心袁弟来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生怕喜宝遭罪,就亲自带在身边照顾着。可这前些日子喜宝的口粮换了人,张秀禾生养了四个孩子,当然不缺经验,又因为吃了昨个儿那顿猪肉白菜大饺子,她索性主动请缨,喜宝晚上也交给她,万一饿了也好顺手喂着。

赵红英深觉有理,只道张秀禾有良心,没白费了她的大饺子。不过这么一来,她想看喜宝,就得去老大那屋了。

说来好笑,张秀禾也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对这个小丫头那么上心。最早,她还是存了点儿小心思的,冲着精细粮食才愿意帮着喂奶。结果,这相处时间一长,就忍不住稀罕上了,越照顾越精心,越付出越上心。谁叫人心都是肉长的呢?反正她现在是真的把喜宝放在心尖尖上疼,有一刻没瞧见都心慌,对比之下,倒是显得瘌毛头才像是抱来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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