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屋健三从川村正明领到了一百五十万元。一百万元是准备购买送给织部佐登子礼品的钱,五十万元是对锅屋的酬劳。

声援川村集会的“招待券”共卖了六千万元,获纯利四千万元。川村在一夜间捞取的这么多钱全装进了自己的腰包。其中拿出一百万元,以“报谢”名义献给了板仓退介。这是政界的一种惯例。锅屋不仅为筹备这次的集会疲于奔命,而且为多销“招待券”做笑脸说好话,而且连连鞠躬致意。但吝啬的川村,对锅屋的这般操劳只拿出五十万元。

吝啬的川村虽然听从了锅屋的劝说,肯于掏出了一百万元,但却把它看作是对织部佐登子的先行投资。锅屋到了银座,直奔百货公司特选品售货处的妇女用品部。

“要奥斯特利奇手提包,是那种旅行箱型的,适合于中年妇女用的,给我看看。”

这里提包的种类很多,都是当今流行的手提包。店员在锅屋面前摆出了用鸵鸟皮做的黑色手提包。皮上有微微隆起的斑点,它象斜格子花纹一样整齐地排列着。这是鸵鸟的毛孔。店员按着锅屋的要求,拿出了大型手提包,都是进口货。

“您要的是七十万到一百万元的吗?”店员抱歉地低下头说:“那种超高级品我们这里没有。最好的也不过是四、五十万元左右了。”

“最贵的五十万元?”

“是的。可是先生,这是‘库奇’,是意大造的世界上最有名的货。接到这种提包的那位是会高兴的。把它拿到什么地方去也毫无逊色啦。”

锅屋去了另外两家百货公司。这里的奥斯特利奇手提包价钱和第一家差不多。他又到了有名的高级妇女店和御幸街的妇女装饰品专卖店,这里也都是四、五十万元左右的货色。锅屋转身去了日半桥的百货公司,在这里的特选品售货处找到了他最尝识的手提包。

“这是西班牙的罗夜贝,这里的是法国制造的摩拉比特,安特列·果兰,比也尔·库佳罗,还有西德制造的坤特奴。”

店员介绍说,特选售货处的柜台上摆着的奥斯特利奇手提包,每个都是世界水平的精品。锅屋只中意其中的摩拉比特手提包。

“意大利制造的提包多半是日用型的,法国制造是高雅型的,这个摩拉比特尤其是这样!”女店员在推荐着。

这个旅行包型手提包高三十公分,长二十公分,宽十七公分。最近,化妆品种类日益繁多,妇女们开始喜欢使用大容量的手提包了。锅屋想,法国制造的精致品比意大利制造的也许更适合于趣味高雅的织部佐登子。

“这个多少钱?”

“是七十万元。”

“没有更贵的吗?”锅屋在这种场合讲的当然是标准东京音。

“有的,是超过一百万元的超特级品。但需要从特约代理店取来,那就要三、四天时间。”

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那就要这个吧。”

锅屋选择了七十万元的手提包。与其说手握包不如说旅行包更合适些,他支付了七十万元,把剩余的三十万元装进自己的口袋了。锅屋心想:自己帮助川村组织了获纯利四千万元的集会,但川村只掏出五十万元的酬谢,太少!现在捞点儿三十万这么小数额的外快,是应该了。

“谢谢,马上就包好,请坐!”女店员指了柜台前的椅子。

锅屋想吸烟,便坐在那把椅子上。里面的两名店员用薄薄的包装纸把手提包包好,然后把它小心地放在盒子里。是个漂亮的盒子,做为礼品显得很华丽大方。

“你给我看看玻璃柜里的右面第二个,鳄鱼皮手提包。”

在锅屋的背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男店员从玻璃柜里拿出手提包放在客人面前。锅屋斜眼看了看它,是个小巧玲球的手提包。

“这个对我合适吗?”女客和她的同伴商量着。

“不错嘛!”一个男人在回答。

“是吗。样子蛮好着……这个多少钱?”

男店员接过来看了后说:“是一百零五万元。”店员也觉得价格昂贵,以拘谨的口气回答。

“说一百零五万元呢。”女人向男人说。

“有点贵。”

“不过好的鳄鱼皮提包都是这个价钱……还有更贵的吧。”女人问店员。

“是的,最高的差不多有二百万元。”

“你看,怎么样?”

“唔……”

“不过二百万元就太过分啦,一百零五万元的价钱对我已经是不大相称了。”

锅屋背后的一对男女一问一答,锅屋吸着烟没有回头。

“那么买这个一百零五万元的吧!”

“是吗?我太高兴了。”

“谢谢!”店员鞠了躬。

“喂,减价一成行不行?”

“我们这里的货是正价。”

“不过价钱太贵。减价一成不行就减五万元吧。一百万元整怎么样?”

“但是……”

“一百万元好啦。我是这样的人,我可以向国会议员的秘书宣传你们的商店。”

男人好象拿出名片交给店员看。

“喏,我是国会议员秘书同盟委员长。如果我向会员吹吹,就会有大批人来买啦。减五万元吧!”

锅屋早已听出来是谁,果然如此。这么一来锅屋更不便回头了。

“请稍等一下。”

店员拿了名片进到里面,大概是为减价五万元一事与售货处主任商量去的。

店员把包好的奥斯特利奇手提包放在锅屋面前。

“让您久等了。”

锅屋拿了纸包,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正巧和后面的男人碰面了。

国会议员秘书同盟委员长有川昌造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因为陪伴着女人去买价值二百万元以上的鳄鱼皮手提包的现场被锅屋看见了。有川困窘之极,狼狈不堪。

“啊,有川君。”锅屋从容不迫地招呼着。锅屋买的手提包已经包装好了,对方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啊,锅屋先生!”有川连发出的声调也是惊惶失措的样子。

“昨晚在银座失礼了。”

“哪儿的话。”

女人把脸转过去。是昨晚的有川同伴,酒吧女招待。

“您也到这里买东西?”有川一面看锅屋手里的包说。

“是,买一点东西。”

“真巧,怎么又相遇啦?”

“可能我们有缘吧!”

从里面出来的店员,手里拿着鳄鱼皮手提包站在一旁,等候着有川。锅屋觉得不该妨碍他们的事,便举着手说:

“那就再见!”

“失礼了!”

有川放心地鞠了躬。锅屋看了看女人的侧面,不是一张漂亮容貌的脸。

“既然您特意提出来,我们就打五万元的折扣吧!”

在锅屋背后传来了店员的声音。锅屋想着:有川够阔绰的,能买得起送给女人值百万元的鳄鱼皮手提包:他现在是丸山耕一议员的第一秘书,也许另外还有什么大宗的额外收入吧!看来他对“国会议员秘书同盟委员长”的官衔很感兴趣,连在百货公司也拿出名片卖弄一阵。“秘书同盟”的成立不是以保障秘书的地位和改善待遇做为它的宗旨吗?秘书们对议员的不满是多方面的,但低收入是其中之一。但这位“秘书同盟委员长”却有钱给女人送值百万元的手提包,这怎么也不合道理!锅屋闷闷不乐地向议员会馆走去。

下午四时许,川村正明坐的奔驰车向目黑区青叶台开去。司机是年轻的第二秘书中田。川村把装入提包的大盒子放在身旁。随着车子的颠簸,它在蓝色平绒座上摇动着。昨晚,锅屋把它送到川村住处,并小心地打开了包给他看了。他很满意。这件奥斯特利奇手提包象旅行包,既华丽又大方,令人倾倒,真值百万元!织部佐登子一定会喜爱它的。锅屋虽说花一百万元买的,但没有交出收据。川村心想:锅屋也许只花九十万元,把剩余的十万元吞掉了。不过川村不敢说出他要收据。这并不是出于川村对秘书揩油的宽容,而是由于他对锅屋心软。

青叶台在涩谷区南平台西侧。川村走上涩谷坡道时看到了公用电话亭,于是停下了车,进电话亭,对照小本子拨了号码。

“是的,这里是织部家。”

是年轻女人的声调,好象是女佣人。

“我叫川村正明,太太在家吗?”

此时是四点二十分。佐登子去俱乐部的时间是六点半至七点。年轻的女人说了一声“请稍等”,接着听见有些浑厚的织部佐登子的声音。

“锕哟,先生?”

“是妈妈吗?我是川村,”川村用思慕的口气说。

“没有想到这个时间先生会给我打来电话!”佐登子的答话带着意外的口气。

“我正路过您府上的附近。拜访了南平台的老前辈,本来要回去的。”

南平台有原首相等高级领导人的宅邸。

“啊,是吗!”

“因为想起了妈妈的家就在附近,所以我想顺便到您那里去道谢,在门厅站一会就行了。”

“是吗。那么请务必光临!”

“不打搅您吗?”

“不,一点也不会,我恭候驾临。”

川村觉得佐登子的声调满含春热情。

奔驰开进了青叶台,车的前方有缓慢的坡道在向上延伸。握住方向盘的中田辨认着左右门牌上的标志。坡道上的几条十字街象棋盘格子一样并排着,横向的路沿着高台以阶梯方式递接起来。不管进到那一条路,都会看到长长的围墙、美丽的院门和繁茂的树丛环绕着的设计相当别致的建筑物。院落偶尔杂着日本式的房子,但多数是美国式、法国式和英国式,还有各种混合式的,也有日欧合璧的奇特建筑。一路看,使人感觉到这个高级住宅区景色多样,富于变化。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很少。有时过路的高级轿车一闪而过,偶尔一两个行人默默地在坡道上挪动着脚步。道路象是宅邸的一部分,也十分清静雅致。行人们的交谈声也不会打破这条街的幽静气氛。车子的沙沙声,靴跟的清脆响声和谐地溶进了这里的幽静。一边开着车子一边看着门牌号徐徐地从坡道弯到横路上,这里也是缓缓的坡道。浓绿的树木,纯白和乳白的房子,灰色瓦房顶,也有棕色和蓝色的屋顶排列在五月的天空下。

中田轻轻地停下车,回头看着座席上的川村。

“大概是这里了。”

白色的围墙右侧是遮盖着卷帘式铁门的车库,左侧是大门,庭院深处有白色的二层楼,虽够不很大但十分和谐,从大门到房子的正门是树荫覆盖下的石台阶,房子的后面伸展着覆盖丘陵斜面的树林,它的浓重的墨绿色和房前的整齐漂亮的鲜绿树丛显得很调和。门窗都紧闭着。门上挂着“织部”名牌。川村按了门铃,自报了名字。扩音器里传来了回音。

“是,马上去!”是女佣人的声音。

开门之前川村告诉中田说:

“你可以回去了。”

“什么?”中田带着发愣了的表情问:“不要等吗?”

“不用了。”

“要来接吧?”

“用不着来接!”

中田的车刚刚离开,年青的女佣人从正门出来了。川村抱着礼品盒子,跟着女佣人进到门厅步入走廊。在门厅和走廊的墙璧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油画,带金色画框的这些油画,都是国外现代派作品。“奥利贝俱乐部”的室内装饰是洛可可式风釆,于是川村猜想,佐登子的住宅也一定是法国式装饰,但实际上是美国式风格。看出,佐登子有意把奥利贝和住宅的风格区别开来了。沿着走廊两旁有几间西式房间。女佣人继续往前走去,然后左弯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拉开了隔扇。这是一间和式房间,有十铺席大小,室内散发着香气。这间客厅的铺席受后院繁茂树林景色的映衬,呈现出淡绿色。一丝阳光斜射在当中的黑檀木茶几上。

女佣人请川村坐在黑檀木茶几前。他把礼品盒子放在自己的膝盖旁。等女佣人退下后,川村环视了客厅。估计,建这栋房子大约有十余年时间了。木料选择得很讲究,引起了川村想看其他西式房间的念头。从这栋房子的外观来判断,包括二层的建筑面积在内,大约有六十坪,占地四十坪左右,包括前后庭院总面积约有二百坪。

这一带的地皮时价按每坪二百五十万元计算已达五亿元。十年前买进这块地皮,每坪只不过七、八十万元左右。尽管如此,当时也得要花费一亿五千万元。织部佐登子十二、三年以前就着手经营了“奥利贝俱乐部”,这块地皮是以后购进的。尽管奥利贝多么兴旺,三年内不可能赚出这么多钱来。估计是她从已故老板那里分得了很大一笔遗产,用它买了这块地。据锅屋说,现在佐登子手里的钱多得无法计算。

虽然俱乐部也赚了些钱,但比起遗产的数额是微不足道的。

女佣人端来了茶水。

“夫人说马上来问候您。”

在这里不叫佐登子“妈妈”,而称为“夫人”。

说是马上来,但佐登子还是迟迟未到。也许为化妆用时间了吧。

客厅是按书房格式建造的,川村仔细看着壁龛里的画。那已经是变成微黄色的南派中国画,古意盎然。川村看不懂落款的文字,但知道一定是很值钱的东西。画轴前面摆设着装饰,是名贵的古九谷盘,放在搁板上的泥金彩绘的漆器文书盒是古代诸侯使用的真品,但详细情况就不懂得了。对这些方面川村完全是外行。

川村欣赏够了这里的精美贵重摆设,佐登子还迟迟未到。此刻川村不禁想起了锅屋健三说的话:“织部佐登子有不公开的情人,不知道究竟是谁?估计是财界的大亨。”川村同意锅屋的这猜测。川村认为,佐登子虽然从已故情人那里分得了遗产,但她并不会满足,还会找新的收入来源的。她是个美人,又会打扮,显得十分迷人。有钱的财界人物会找她来的。

锅屋向川村说:“情人也好,老板也好,这些你不要放在心上。对方一定是老年人,用你的年轻身体去撞击佐登子,她会立即成为你的俘虏。况且,她已经爱上了你。”川村想起了锅屋列举的种种迹象:不轻易出席集会的女人,昨晚一个人到了O饭店的“声援会”;她一个人买了十张两万元的招待券;她用热烈的眼神注视过你等等。

川村在讲台上讲话时也注意到了织部佐登子。这种心荡神驰的女人们的脸在竞选中也屡见过。在演讲会的会场上,在巡回选举区的卡车上……川村向看上自己的女人射击,从来就是百发百中。不过由于搞过为自己的竞选活动尽力的女人,不只一次出过丑。

他想入非非了。他想:如果把佐登子搞到手,立即从她那里拿到四、五千万元,往后还能得到一亿元。如果佐登子背后有阔绰的情人更合算,可以通过佐登子,从情人获取自己所需要的钱来。

走廊里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停在隔扇外面。

“对不起!”

隔扇外传来织部佐登子的声音。川村赶忙正襟危坐。川村看了进来的佐登子感到意外。他以为,她会穿一身潇洒花纹的和服,着浓妆出来,但她却穿着明黄色毛衣,配着浅茶色裤子的家常便服,面容几乎是清水脸的淡妆。

佐登子走到茶几的另一边,两手放到铺席上向川村行了礼。

“欢迎!”

她背后浓绿的树林使毛衣的明黄色衬托得更加鲜明和耀眼。

“啊,您好!”

川村笑咪咪地点了头,他对自己的笑容是很有自信的。

“到这里附近办点事,顺便到这里来看望。”

佐登子抬起头来才查觉似地看了看自己的衣着。

“啊哟,穿得这个样子,请原谅!”

她害羞似地把两个膝头紧紧地并拢了。

“不,顶合适的!”

“我不喜欢您老看着我。”佐登子做出遮掩身躯的姿态说。

佐登子的淡装不仅有新鲜感,而且逐渐显露出妖冶的味道。身体的曲线比穿着和服要清晰得多,丰满的胸部从薄毛衣下高高地隆起,她好象为了躲避男人的视线缩着身子,反而增舔了她的魅力。

“原来准备在门厅见一面就告辞的,所以什么也没有准备,这是一点心意。”川村把包装好的盒子用双手放到茶几上。

“不知道什么东西。不过您这样做太使我过意不去了!”织部佐登子看了茶几上的包装盒,露出困惑的表情。

“不,这不是值得您过意不去的东西。我这次来,不是正式的访问,而是顺便来看看的。不过请您打开看看,很可能会成为笑柄的。”川村轻轻把盒子推向佐登子面前。

“请,请!”

佐登子开始解开了包装盒。低垂着的头带着情感,双手的指尖又白又软。川村强抑制住了想握住那手指的念头。包装纸打开后露出的盒子上标明“粗品”的毛笔字样,是百货店的店员代写的。佐登子向川村微微点头,解开红白纸带,打开了盒子。她看了看里面,不禁发出一声:

“唉哟!”用吃惊的眼神看了川村。

“府上什么都有,所以不知道带什么东西来才好。不知您喜欢不喜欢?不,您大概不喜欢吧。”川村看到佐登子惊喜的表情,内心感到满意了。

佐登子把手提包从盒子里拿出来,用双手把它放在桌子上。与其说它是深炭灰色不如说黑色更恰当一些。这真值一百万元的东西(川村始终相信这个价值)!看来面料选择了鸵鸟皮中最好的部位,用了法国一流工艺设计师的典雅的图案,由法国名皮革师傅精心制作的杰作。它的造型接近于旅行包,一看就觉得雍容华贵。

“哎呀,真出色!”佐登子睁大了眼睛看着它。

“满意么?”

“怎么能说满意不满意呢……”佐登子几乎说不下去了。

“真漂亮,还没有看见过这么华美的奥斯特利奇手提包呢!”

“听了这句话我也放心了。”

“这样的东西我可以收下么!”

“顺便带来的东西,不能说是礼物。”

“不过……”佐登子犹豫起来。“我不便接受这样的高级品呀。”

“您说什么呢,妈妈!”川村说急了,所以把已经习惯的“妈妈”的称谓带出来了。“这是我对您出席集会的酬谢!”

“不过,我只做了那么一点事……”

“不,在会场看见妈妈时,我很受感动了。好象有百万大军来支援似地使我信心倍增。这微不足道的礼品只是表达我的感谢之心!”

外面有人招呼,年轻的女佣人轻轻地拉开扇门进来了。女佣人摆上红茶和水果的时候,虽然是一瞬间,她的眼睛被桌子上的手提包象磁铁一样吸引住了。

“喂!”佐登子有意隔断女佣人的视线似地说。“给先生的司机也送些红茶和水果吧。”

“这个……”女佣人显得犹豫。

川村开口说:“我的车开到别处去了。”

佐登子盯着川村的脸。

“要到中目黑办点事,所以我在这里的时间,让他去那里了。”

“噢,是吗。”佐登子的眉宇间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女佣人鞠了躬,临走前又看了看奥斯特利奇大型包。佐登子可能觉得手提包已经被女佣人直盯盯地看到,便决心收下了。她向川村郑重地行了礼。

“那么我接受您的心意,多谢了。”

“请,请!”

“不过,这对我是太过分了。”

她又一次拿了手提包,象观赏珍品一样把它的每个部分都仔细地看了一遍。

“哪里的话,如果您肯于平常随便用它,就是我的荣幸了。”

“哪里能随便用它。去旅行以前一定要把它郑重地保管起来。”

“……”

“这个包容积大,除了化妆品外,还能装许多东西。最近,女人们随身要带的东西多,有不少新花样呢。有了这样大的提包方便啦!”

川村对佐登子说的“旅行”两字颇感兴趣。听她的口气,预定最近去旅行了。跟淮去?和情人一起?川村想,有一天自己也要陪伴佐登子去旅行一趟,而且要在近期内去实现!川村忽然想起了要探一探她的心意。锅屋曾分析情人的心理状态时说过,有钱的情人和心爱的情人是两回事。川村的心里有类似偷情时的紧张情绪在蠢动。“不能急燥,着急会把事弄坏”这一谚语制止了川村的胡思乱想。他意识到,选择了这种大提包做礼物,真是个好主意!

“您刚才多次提到我去参加‘声援会’的事。但真正应该致谢的是我。”佐登子文雅地喝了一口红茶后说。

“感谢什么呢?”

“是能聆听了您的演讲!”她凝视着川村说。“我不懂政治,但听了先生的讲演收益很大。我觉得,日本象现在这样搞下去会变成什么样?请先生一定为未来的日本继续做出努力吧。这个重任,只有象先生这样的年轻、精力充沛的人才能去完成哇。听了您的讲演,我一直想这些问题。”

川村垂下头。他感动得有一阵说不出话来。他现在的这种表演同在“声援会”讲台上感动得抽泣,声音哽咽的样子真是一模一样!

“谢谢!谢谢妈妈!”

川村抬起了头,连连地貶眼,“这是何等使人鼓舞的话语!听了妈妈的这一番话,我立刻去死也甘心了。政治活动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险,但是为了日本,我宁肯倒下也要这样去做的。妈妈的话是对我的支持,请您永远当我的支柱吧。这是我对您的恳求!”

川村把上身伏在黑檀木茶几上,并做出真诚的姿势向她请求着。这是川村的拿手好戏,是借以唤起女人爱怜心的撒娇姿态。他对自己的这番演技颇有自信。西新宿“香花庄”女老板岩田良江和其他不少女人,都被川村的这般演技所迷惑了。女人们从他身上既感受到大丈夫气概,又感到可爱而娇弱的气质,从而唤起了她们对他慈母般的爱怜心。

对川村来说佐登子的最大魅力就是她有钱、川村想要诱惑女人的目的愈变得实际了。不管如何年轻漂亮,没有财钱的女人对他是无济于事。

织部佐登子看到伏在茶几上的川村感到有些为难了。但川村却自认为,她的心中充满着对自己的好感和慈母般的爱情。

“妈妈,请您支持我!”川村凝视着佐登子,并以难于抑制感情的声调说。

按他过去的经验,川村用这种声调,带着期望的目光去征服女人,是颇有成效的。

“好,我能做到的……”佐登子似乎被川村的不寻常言词和行动所压倒,用细声说。

织部佐登子的背面,有夕阳照耀下半明半暗的园林。没有人影。川村浑身颤抖膝行,向她靠近。

“妈妈我喜欢您!”

佐登子躲闪不及,川村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川村为了有效她表达“爱你”这句话,于是把她的手用力拉向自己。佐登子失去了上身的平衡。川村为了扶住她,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

“啊,这不行!”佐登子为了躲避他的嘴唇,把脸转过去。

她的抵抗使他触到毛衣里隆起的胸部,也感受到裤子里的大腿的弹力。川村双手搂住她的肩膀,跪起双膝。“速攻!把你年轻的身体撞她”,锅屋的声音似乎在声援他。

“这不好,啊,不行啊!”佐登子把膝伸直,想躲过去。川村把对方的脸颊捧在手中,佐登子把脸向左右躲闪着。

“佐登子,我爱你……你也喜欢我的吧!”

她的脸渗出了汗珠,散乱的头发粘在脸上。因为是淡妆,香水气味不浓,中年女人的甜酸气味冲进了他的鼻子。被川村的双手捧住的佐登子紧皱着眉头,闭上眼睛,紧紧咬住双唇。长着稀疏汗毛的柔软的耳朵在他眼前,他用舌头轻轻舔过。佐登子的肩膀哆嗦起来,开始发抖,咬紧的嘴唇渐渐松开,鼻翼艰难地翕动着,变成了激起男人性感的一副顺从的样子。川村把热情的话语和气息喃喃地送到她的耳朵里。

“今天是不行啊!”佐登子喘喘地说。

川村高兴极了。“那么,另找时间行吧?”

她微微地睁开眼睛,以心荡神驰的眼神表示答应的意思。川村为了吻佐登子,用力按着她的胸脯使她躺下。佐登子半推半就地抗拒着。

“您好!”突然,外面叫了一声,同时用力拉开了隔扇。

川村大吃一惊,把佐登子推开。穿着一身华丽衣服的女人进门见到意外场面,在那里愣住了。佐登子很快坐好,用手整理着头发,使劲瞪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波子!你这个混蛋!”佐登子气凶凶地骂她。“这个时候你到这里干什么!”

“对不起妈妈!”呆立在那里的波子,惊惶地向她赔礼。

“没有预先通知,突然进来不是失礼吗!”

“妈妈请原谅,跟平常一样来玩的!”

波子做出快要哭出的样子,但嘴唇上带有一丝嘲弄的微笑。

“向川村先生赔个不是!来,快!”

川村正明议员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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