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午后两点,隅田公园里游人稀稀拉拉。土井走在河堤路上,路边繁茂的树林遮蔽了路面,樱树叶已变黄了。

越过隅田川那边有浅草寺,“桐之家”所在的浅草三丁目就在浅草寺的那边。

土井在“桐之家”曾经同外浦促膝长谈,所以有机会从正面仔细地端详过他的脸。在土井的记忆里浮现出杂志的照片上看过的寺西夫人文子的面容和外浦的脸,仿佛听见外浦的说话声和看见文子夫人的流利的笔迹。

“我伺候寺西先生已经三年了,觉得到了该引退的时候了……原来我是不拘细节的人,所以寺西先生在野时,好歹还能当个秘书。但是先生当了总理我就不能胜任了,怎么也不是当首相秘书官的材料陆。我干不了啦!……我已经太疲倦了,先生也了解这一点,所以顺利地准了我的长假。”

……你很好地听取了比你大三岁女人的机警的劝告……我对这种隔绝状态越来越觉得难以忍受,想用理智来抑制它,可是无法排除心中的痛苦。我第一次尝到不能告白于人的暧昧关系带来的痛苦,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我真心实意地爱慕你,但我这样的人连爱的自由也没有,太使人寒心了,思前想后只觉得心焦。

两点钟请到K地来。如果我迟到了,请你等着我,最晚二十分钟内一定到!!

——“K”是木是指“桐之家”?两个人见面的地方不会是宾馆。这种地方政财界人士和记者云集,耳目太多。二流的旅馆和饭店当然也不能去,两个人的自尊心不容许他们到那样的地方。

“桐之家”恰恰是适合于他们幽会的地方。这是间小小的,不引人注目的“等候”饭馆,它的后面是公寓,如果没有垂柳树枝从它的墙内垂下来,一定会误认为是普通的住宅。地点偏僻,往来人少,甚至土井乘出租汽车都迷过路。为了见外浦,土井到过这家饭馆。当时土井觉得,为什么外浦这样的人到这样寒酸的饭馆?现在明白了。做为幽会场所,这里是最好不过的。土井回忆上次到这里来时,女老板并没有出来接待过,由此可以推断,外浦是经常到这家来的。那个三十五、六岁的女招待,看来对外浦并不陌生。整个“桐之家”好象只用了一两个女招待,这对幽会场所来说是太方便不过的了。

土井想起了她那潦草的字条:

请你到K来,求求你!抽空写了这些,马上烧掉吧。

一群白鸟翩翩飞起,越过隅田川上空。土井后面有一对老年夫妇缓行。

他们两个人的不平常的关系已继续了两年之久。文子夫人的信,外浦既没有烧毁也没有撕掉,更没有随意丢弃,而是郑重地保存了下来。

为什么?为了留作爱的纪念吗?不是,外浦不过把它当作一种谋利的“工具”。比外浦大三岁的文子夫人是纯真的,她所写的信都洋溢着对他的挚爱,痴情地表白了对他的苦苦的相思。外浦卓郎正是践踏了她的一片深情。

土井现在悟解到,外浦突然辞去寺西正毅的秘书职务回到和久宏的“东方开发”,然后立即出行智利,那是因为外浦深感和文子夫人的恋爱是痛苦的折磨,想以出走了结它。不!从她的情书看,不象是开诚相见的分手,她始终情意绵绵地表白着自己至死也不分离的决心。那么,外浦到智利是为了逃避她?外浦说过,他“疲倦了”。是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恋爱,而疲倦了呢?这种桃色事件稍有蛛丝马迹,就会给政宪党的一个派系首领寺西正毅当选“下届总理”的前途投下黑影。外浦在这场折磨人的恋爱中耗尽了精力感到精疲力尽了吧!但是文子夫人并没有意识到外浦的真意,以为外浦的疲劳是工作繁忙所致。不知内情的寺西也以为,外浦的健康出了问题,劝他到医院诊治。

文子夫人在信中自贬是浅见的女人,实际上并不是恋爱蒙蔽了眼睛,而是一厢情愿的爱情使她无法想到,这爱给他带来精神上的苦恼。外浦为同文子夫人的恋爱真正苦恼过吗?从保险箱保存下来的书里看不出两个人之间提出过要分手的事。种种疑问又出现在土井的脑际。

外浦把这些情书在银行保险箱里保存下来了,这是文子夫人绝对想象不到的。外浦的自的,原本是想利用这情书做为工具要获得巨大收益。他想要什么?是地位?金钱?或者是事业?也许是准备在自己一旦遇到危难时做为自身的防御武器?除了这些,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如果是这样,外浦卓郎是个小人,最阴险卑劣的坏蛋。

浅草公园的上空飘浮聚集着深灰色的云堆,江面泛起铅色的波浪。江边的路上,一群高中生大声呼喊着跑过去。土井呆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思绪万千。

外浦为什么把我指定为保存情书的保险箱代理人呢?他在智利的任期只有两年,两年很快就会过去,这期间情书继续放在保险箱里不就行了么?外浦所说的理由是,在遥远的国外生活中,可能发生“万一”,他的这预言应验了。临行前,他再三交代,“万一”的情况下你可以自由处理保险箱里的东西,这又是什么意图?

“在银行租用保险箱里的文件,由你自由处理吧。”这是在成田机场的乘机舱口前,外浦对自己一个人的嘱托。

外浦自己也不清楚,更无法让别人明白把这捆情书委托给别人处理时的心境,但是他简单地提示着“烧掉可惜了”,“把珍藏着的奇珍异宝付之一炬的决心是很不容易下”的这一类话,似乎隐含着这种意思,就是把这个“珍藏的奇珍异宝”,由土井去自由处理。土井渐渐懂得了,外浦让自己来实行他没有实现的谋划!

土井又想,自己和外浦只不过是东太的先后辈学友的关系,平常也没有过多交往,他为什么选择自己委托保管“情书”和实行未竞的计划呢?也许,外浦是不问政治的人,而自己是东大“全共斗”出身。外浦周围只有政界和企业界的人,他们不会理解外浦的“奇珍异宝变成灰烬可惜”的心情,从而使外浦把自己选择为最合适的候补者吧!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选择了自己?那也许是O饭店的宴会厅休息室。那天土井站在参加“声援川村正明议员”队列中,外浦看见土井便走到他眼前:

“好久没有看见你了。”

“觉得有十三、四年了,久违了。”

“过些日子想和你叙叙旧。”

土井还记得十分清楚当时的对话。外浦是不是那时在队列中看见自己的一刹那,把自己定为“转让者”了呢?外浦看来,最好是把秘密信件的保管和处理交给熟识,但素常很少交往的后辈。他一定听说过自己代写议员们的“著作”和“讲演稿”。他可能想到,土井虽然过着违背自己良知的生活,但藐视这些政治家,仍保持着“全共斗”出身的那仅有的一种自尊和自负的人。

土井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这时突然产生了一种疑念:外浦的死会不会是交通事故掩盖下的自杀?

很难区别驾驶汽车时失误而引起的死亡和故意造成的自杀。

“智利东方开发”的报告说,外浦以时速一百公里的速度跑在公路上时,因开车失误撞在路旁的树上。事实上谁也无法判断,是驾驶失误或者是自杀。外浦从圣地亚哥寄来的“智利通信”里,没有一句含意不明的字句,用清新的文笔掘述了南美美丽的风光和荒凉沙漠的抒情,没有任何有自杀念头的暗示。但从现有的情况看,只有说成“自杀”,才能解开很多的谜。外浦反复强调,他可能出现“意料不到的事件”和“万一”的情况。这不是暗示了自杀的念头吗?

“恶人”外浦也许背叛了文子夫人纯真的爱而深深感到痛苦了吧!不仅如此,他还欺骗了寺西正毅,也辜负了恩人和久宏的信任而受到良心的谴责了吧!

如果是这样,不向文子夫人做任何说明,悄然去智利,就是意味着了结和她的“婚外之恋”,以此向她的丈夫和恩人谢罪,并以自杀作出有口难言有笔难书的自白,而且,特意远度重洋,到了不会引人察觉的异国他乡,做了良心发现的自我了结。

土井的心在激烈地跳动,又渐渐平息了。头脑里又生出了新的疑点。倘若外浦如此经受不住良心苛责,为什么会说出烧掉情书太“可惜”的话,并且把“自由处理权”转让给自己,似乎有意使自己充当他计谋的执行人?这又和土井刚才想的外浦的死出自赎罪是互相矛盾的。假如是真心谢罪,外浦应该动身去智利前全部烧掉会成为证据的情书才对,但他并没有这样做,说明外浦还是个坏人。

究竟如何解释“坏人”外浦和他的自杀?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土井明白的只是外浦给自己留下的很大“负担”。

土井开始考虑着还放在银行保险箱里的既重要,又麻烦的“文件”如何处理的问题。

“文件”的主人已身亡,自己做为代理人,本来应该把它交给他的妻子,可是当然不能这样做,因为这是外浦再三嘱托不让他妻子知道的秘密。那样做会使她万分悲痛,折磨她是不应该的。

第二个办法是,把这些信归还给写信的人,这本来是应该走的一步,可是又不能这样做。这样做只能给文子夫人带来更大的打击!夫人以为,这些信和纸条早已不存在,假如、这些东西突然出现,而且从第三者手中,她的震惊惧怕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文子夫人始终相信外浦顺从于她的爱。她在信中写道:“你始终顺从我的话”。夫人相信,外浦会顺从了她讲的“看过后立即烧掉它,撕碎它”的话。最好的办法是,把它直接交给她。但土井不相识夫人,而且寺西家人多,秘书们也都在,自己从未到过寺西家,现在突然去,一定会受到怀疑。这样事情就不好办。

那么是不是用“亲启”的包裹寄给夫人?这样做会省事,可是到她手之前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差错?人多手杂的寺西家,在这个时候,见到不知名的人寄来的夫人“亲启”包裹,他们会警惕起来,可能指使书生或女佣人打开它,甚至怀疑里面有炸药,便不打包就直接送到警察局!

索性把那些秘密信件烧掉!这是最聪明的处理办法。“秘密”将永远埋葬在冥冥之中,没有一个人再会受到伤害。

土井下了决心烧掉信件后,心绪反而平静下来了。他怀着轻松的心情,从公园徒步走过吾妻桥,然后到浅草地铁站坐了往涩谷的地铁。这时脑子里又闪出了新的疑问。——假如,外浦在智利的车祸身亡是自杀,那么他为什么事先不把情书烧掉,而把它留在保险箱?因此,仅仅把“烧掉可惜”的外浦一句话当作保存信件的理由是不充分的。有意到国外自杀的外浦,没有必要“为了实现某种野心”保存文子夫人的情书。

外浦既把这些“证据”存放在万无一失的保险箱里,又把自己指定为代理人,这里也有矛盾。这时,土井开始认定,外浦的死还是开车失误引起的。

外浦是打算两年后回国的。经过两年的隔绝,俩人的热情消失殆尽,可以自然了结同寺西夫人的关系。因此,回来以前请土井做保险箱的代理人。外浦相信,只要不从智利发指示,土井这个人绝不会看保险箱里的东西。

土井回到赤坂的亚当饭店办公室,已经是四点半了。

“回来啦!”佐伯昌子起来迎接他。

“有什么电话了吗?”

“有。”佐伯昌子拿来了记录本。一共记下了四件。其中一件是锦织议员的秘书畑中正太郎的电话。

“佐伯小姐,畑中先生的电话从哪里打来的?”

“他没有说。”

“可能是从锦织先生那里打来的。请你给会馆的锦织先生办公室挂个电话。”

“知道了。”昌子拨了众议院第一议员会馆,请总机接锦织先生办公室。

“对不起,畑中秘书先生在吗?这里是土井信行办公室。”

昌子一面说着,一面把话筒交给了土井。

“啊,畑中先生吗?我是土井。听说您来过电话,我不在家,失礼了。”

“您好!好象要催促您,对不起!托给您写的稿件进展怎么样啦?”

“……”

“喂!喂!好象您很忙,担心能不能如期完成,所以想问问。”

“……”

“喂!喂!听得见吗?”

“……畑中先生,因这件事我要向您道歉,所以想跟您见见面。”

“什么,道歉!”畑中在叫喊。“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推迟很长时间吧!”

“不是推迟时间,是想谢绝。”

在旁边的佐昌伯子惊呆着。

“喂喂,土井先生,您说要拒绝,这是真的吗?”耳机里响着畑中正太郎的惊叫声。

“真对不起!”土井似乎向耳机低头。

“怎么……土井先生,哪里……有这种不讲理的事。到,到底是怎么回事?”畑中秘书急得口吃起来。

“老实说,我的身体不行了。所以虽然一度答应过,可是现在没有把握在约定时间内完

成稿件,真对不起!”

“反正我马上到您那里去。”畑中没有等到这边的回答就把话筒放下了。

佐伯昌子睁大了眼睛盯住坐在椅子上的土井。土井想:

——了解了事情真相后无法再写《伟人——寺西正毅传》这本书。虽然对不起寺西正毅这个人,但畑中正太郎交来的“资料”里“寺西正毅能有今天,和文子夫人这位贤内肋的帮助是分不开的。夫人有很高雅的教养,但又非常平易近,见过她的人都留下好的印象……贞淑、开朗的文子夫人的协助,是使寺西正毅获得今天成功的重要因素。夫人对丈夫诚实体贴……”这样的文字怎么能写出去,那太不知羞耻了。尽管相信文子夫人对外浦的爱情“天真纯洁”也罢……

文子夫人是受害者,寺西本人不知真情,也是受害者,现在自己知道真相,还代写矫情粉饰的《寺西正毅传》,这简直对两个人是残酷嘲弄。

佐伯昌子端来了红茶。她看着沉默地坐在那里的土井,小心翼翼地问。

“您要谢绝畑中先生拜托的事吗?”是胆怯的口气。

“啊。”土井小声回答。

昌子想再探问几句,又怕土井不高兴,便退到另外一个房间里去了。

电话铃响了,一定是畑中正太郎。从议员会馆到这里坐汽车用不了多少时间。

“我是畑中。”电话里说。“到了大厅……”

“请到我的办公室。”土井对畑中说。

土井觉得,谈话很可能是不冷静的,所以在挤满客人的大厅茶室感到不合适。

“我出去一会儿。”佐伯昌子收拾好桌子上的速记本准备要出去时,在门口和畑中秘书迎面相见。

进到屋里来的畑中脸色有些反常。他是个有着运动员一样的体格,平素常常镦笑,对人和气的男人。

“刚才在电话里失礼了。”土井低下了头。

畑中叉开两腿坐在土井正对面,一边拿出一根烟强笑着。

“太突然了!”畑中吐了一口烟后说,不过脸上还有些笑容。

“那个电话是个打击嘛!土井先生,还是您设法抽空安排怎样?”

“非常对不起!就是……”

“到了现在您才说这些话,叫我怎么办!您已经应承了的。”

“很对不起!”

“老实说,我们的老头儿把这个事已经告诉给寺西先生了。听说寺西先生知道您写这篇文章,对您寄予很大的期望呢!”

“是寺西先生吗?”

“是的。”畑中盯视着土井用力说着。

土井心理明白,寺西正毅并不认识自己,这是畑中的故弄玄虚,是个诡计。只要抬出寺西的名字,自己就会立即屈从!畑中抬出寺西名字后,土井却受到另外一种意义的冲击。“事到如今,只有自己知道寺西夫人的秘密!”土井为未见过面的寺西感到痛心。

假如,锦织已经把自己要代写《伟人——寺西正毅》的事告诉了寺西,那就越发感到不能接受这项工作。锦织看土井垂下头,便误解为事情有了转机,所以做着笑容说:

“寺西先生急切期待着土井先生书稿的完成,我们的老头儿也很高兴。老头儿说过,他想书稿完成后,把土井先生介绍给寺西先生。”

畑中的这话也是为了使土井回心转意的谎言。这里暗示着,如果会见寺西,土井的将来是有希望的。虽然这是畑中的顺口胡诌,但土井听了这番话反而更加强了拒绝的决心。

“理由是什么?”听了土井的回答,看见他坚定不移的表情,畑中的笑容象退潮般地一下子消失,眼里露出凶狠的目光。

“身体实在不好,没有把握执行约定。”土井躬身,带着歉意说。

“什么地方不好?”畑中盯着土井的目光,根本不相信。

“是疲倦了,精神和身体都疲劳了。这种情况下,头脑不清醒,思考的问题归纳不起来。”

“不过,有我提供给您的资料,把那些资料串联起来写,不用费多少脑筋吗!”

“不,一旦执笔没有自己的构想,文章是无法完成的,资料搞得很好,可是资料究竟只是参考呀!”

“也不是写论文嘛,不需要那么严密的思考吧。这是传记,写成歌颂主人公的文章就可以了。”

“我的身体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没有把握完成。”

“土井先生,我怎么向老头儿交代?”

“真对不起!”

“这不是小孩游戏,我不能向老头儿报吿说,接受过委托的人不知为什么又拒绝了。”

“……”

“土井先生,你改变主意另有其他原因吧?如果实话能告诉我,我也好取得老头儿的谅解!”

“确实身体情況不好。”

“那种连小孩都骗不了的谎话是不行的!我无法交待。老实讲,你受了反寺西派的压力吧?”

畑中逐渐露出以势压人的态度,而且胡乱猜疑着。

“哪里的话,谁也没有给我施加压力。”

“你一向以给先生们代笔做为职业的……”

畑中正太郎看到土井没有改变初衷之意,就露出恶狠狠的面孔,耸起肩膀,挺着结实的胸脯,轻蔑地喊着。

“……你是做代笔这一行的,所以各派先生们的秘书都来托你写各种东西。我们的老头儿托你写的寺西先生传记的事也自然泄露出去了,反寺西派的人知道消息后给你施加了压力。我只能这样想!”

“绝对没有这种事,我没有别的话可以讲了。”

“你看,开不了口了吧?”畑中狠心地说。

“因为,曾接受过的事现在推托,只好谢罪了!”

土井把双手恭恭敬敬地放在双膝上。

“哼!我再说一点,不让你做这个事的是桂派人吧?”

他说的又是意料之外的事。

“是谁我是有数的。”

看了土井不说话,畑中以为自己猜对,所以话说得更起劲,并露出流氓无赖的面孔。畑中正太郎出身于锦织宇吉选举区的暴力集团,许多人都了解其为人。

“桂派的这些家伙们!”畑中继续说。“他们对桂头领把政权让给寺西先生一事很不满意,正在大肄向头领施加压力。不过,头领已经公开表示过,今秋要向寺西先生禅让,不能再更改了。这些家伙正气在头上,听说要出《伟人——寺西正毅》,他们恼火,把手伸到这里来了。是吧?”

“完全不对!……”

“你原来是‘全共斗’的,听说你参加过占领安田讲堂的活动。在摇身一变干起了代笔业,向‘敌人’卖身是吧!你本来就是这种劣根性的人,所以拿了钱就听桂派的了。今后再也不同你这种人打交道了!”

“对不起。”

畑中正太郎瞪了一眼土井,猛地推翻了椅子站起身来:

“你要记住,‘全共斗’家伙!我忘不了你使我丢验的事!”

土井打开了门。

“对不起,连茶水都没有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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