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挨、打、了?

李冉冉惊恐的贴在墙壁上,瞪着那把血淋淋的长戒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本松弛下来的气氛再度凝固,众人惶惶的杵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过来。”秦无伤指指刚摆好的长凳。

李冉冉彻底崩溃,当机立断跪下:“师父,弟子知错了,弟子以后再也不敢任意妄为,请师父饶了弟子这一次……”

他眉目间毫无波动,淡淡道:“作为嫡传大弟子犯了错怎可不罚,清木!”

“弟子在。”少年恭敬的低下头,随即拿起另一根长木棍,立在凳旁。

原来不是那把刺猬棒……李冉冉松一口气,舒心不到半刻钟又纠结起来,啊啊啊,就算不是长戒她也吃不消啊,从小就是怕疼怕得要死的人,一丁点风吹草动就哭爹喊娘了,要是真被打上几十棍还不直接要了她的老命……

秦无伤从少年手中接过长棍,“我来。”

李冉冉哭丧着脸挪过去,认命趴到长椅上,只觉从未有过这么丢脸的时刻,那么多双眼睛在身边盯着她看,她却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挨打……

无彦叹口气,出声道:“戒律堂的两位执掌弟子留下,其余人都随我出去。”

很快大殿内就只余下四人,李某人抱着木凳,星星眼看着秦无伤,软绵绵的求饶:“师父,不瞒你说,我的腰和臀小时候都受过伤,经不起一点摧残,否则很有可能半身不遂,到时候你可能就要养我一辈子了。”

他微微卷起袖子,不轻不重一句话扔回来:“养你一辈子又何妨?”

这句话本意大概是昆仑养一个吃闲饭的人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另外两个在场弟子也没觉得有何不妥,李冉冉却略红了脸,忍不住将脸埋在手臂里暗自呻吟――老天,这话真的不适合他,杀伤力太大,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不过很快她的臆想就随着棍棒落下被华丽丽的扼杀在摇篮里,屁股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将她迅速拉回现实,嚎叫声惨不忍听,连带着那负责公证的两个弟子也紧紧皱起了眉头,似不堪忍受这鬼哭狼嚎的噪音。

“师父师父,我错了!师父……啊!疼疼疼!!!”李冉冉杀猪一般尖嚷,眼泪汪汪的扭过头,渴望用眼神勾起对方的怜悯心。

熟料秦无伤面无表情,直接扬起棍子――

李某人再也顾不得其他,狼狈的从长椅上滚下来,双手背在身后哀哀的道:“师父,师父……我再也不敢擅自下山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好不好……”

他猛然厉声道:“越来越不像话了!”语毕长指一动,隔空点了她的穴。

她僵着身子,任他一把拎到了长凳上,嘴里却还不肯停息,一个劲的讨饶。秦无伤脸色愈加冰寒,那份原本就存在的疏离和冷漠生生透出来,吓得边上两个少年一动也不动的低垂着头。

其实打在身上的那一刹那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可让李冉冉最为恐慌的就是棍棒举起到落下的那个时间段,她曾在年幼时看过一篇报道,说是死刑犯在等待枪响的过程常常会吓到失禁,现在她可真真是体会到这个感觉了……

“师父……”她一开始还有力气鬼吼两声,到了后边完全就是蚊子般哼哼。

秦无伤很给面子的停下来,淡然道:“还有五棍。”

李冉冉皱着一张苦瓜脸,气若游丝的道:“我知道……你打快一些行么?”

他微微别过脸去,叹道:“罢了,剩下的就罚你打扫一个月的后殿。”说罢头也不回的径自离去。

两少年手足无措,“大师姐,我们扶你……”

李冉冉垂头丧气的趴在那里,好半天才幽幽的道:“我躺一会儿,你们别管我。”

“可是……”

她死命咬着唇憋回眼泪,大声道:“出去!”

两人手一抖,慌忙疾步出了断心殿。

真是丢人呢……她自嘲的笑笑,泪水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晕开深色痕迹,最终与泥土融为一体。浑身冰凉,仿佛是潜藏在心底的某些温暖在缓缓流逝,此刻她竟沮丧到无力,隐隐有丝埋怨的情绪涌上来,半晌又恍然失笑――自己有什么资格求他破例开恩呢,在他眼里昆仑的众弟子素来是平等的,不容庇护,不容徇私,他向来是高洁无比的不是么……

“冉冉。”门轻轻被人推开,继而有人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

李冉冉抬手迅速擦掉眼泪,将额头抵在凳面上,闭上眼睛假装鸵鸟。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只希望独自舔舐伤口不被任何人打扰……

瑶光蹑手蹑脚的走近,不发一语的蹲在她身侧,沉沉的叹气:“我听门口几个弟子说你被师尊责罚了,还好么?”

她仍旧将脸埋起来,只是摇摇头表示回应。

“我知道你不好受……”瑶光心疼的摸摸她的脑袋,蹲下来认真的道:“不过你现在一直趴着不上药怎么行呢,万一留下疤痕就好不了。”

“嗯。”她模糊的应一声,随即慢腾腾的站起来。

瑶光赶紧上去一把抱住她,“不要乱动。”

李冉冉强撑起笑脸拍拍她的脸:“我没事,还能走。”

久违的飘渺居,原本属于她居住的那一间仍是保持空房状态,她忽而有些恋旧起来,抬抬下巴道:“去我之前的那屋子好么?”

瑶光小心的搀扶她,应声道:“好。”

两人一同进了屋,但见房内一尘不染,被褥摆设还是保持着她搬去昆仑殿之前的那一晚,她不由得感触颇深的长叹道:“物是人非啊――”

“这屋子是吴师弟特地央求无彦师叔空下来的。”瑶光笑眯眯的道,“他说你是个恋旧的人,而且对自己用过的东西有一些占有欲,他挺了解你的呢。”

李冉冉狐疑的皱起眉,“吴师弟?”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吴疗,她一下子就沉下了脸,冷嗤道:“假惺惺。”

“什么?”瑶光不解的反问。

她摆摆手,不想再提起这个人,放慢动作爬到床上,抱着枕头道:“这屋子平日里还有别人来么?”

瑶光缓步走至书柜旁,拉开抽屉,取出几个瓶瓶罐罐,一股脑捧在怀里才回道:“没有,自你上昆仑殿的那日起便没有人来过。”

李冉冉闷声不吭,待到对方坐到床榻旁才冷不防道:“你骗我,这些药哪来的?”

她愣了一愣,继而迟疑道:“吴师弟前些日子……”

“行了!”李冉冉忿忿的打断,然后忽而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分,将头埋入枕头闷闷的道:“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瑶光了然的笑笑,小心翼翼的抽去她的腰带,剥下外衣,视线一接触到对方的裸背便不自觉惊呼了一声。

李某人无法看到自己的背,赶忙紧张的追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惨不忍睹?”老天保佑啊,虽然在这边没什么机会穿露背装了,可好歹也不能留疤吧……

“呃……怎么会这样呢?”瑶光纳闷的敲了敲额头。

李冉冉握着拳头使劲把脖子往后扭,嘴里直嚷嚷:“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

“完全看不出被杖责的痕迹,连个淤青都没有。”她诧异的挑高眉,试探性的在对方背上戳戳:“疼么?”

“啊――”李冉冉反射性的大叫。

瑶光加重力道摁了一下,“真的疼?”

“好像……不怎么疼……”李冉冉宓幕卮穑梗巡怀筛崭赵诙闲牡畹耐闯亲约翰镁趿耍

瑶光顿觉不可思议的抿了抿嘴,“我听人说你在里头叫的很是凄惨。”

她讪讪的笑:“在里面被打的时候确实是很痛,我叫一叫有助于血液循环。”

“血液……循环,我明白了。”瑶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李冉冉不信邪的在床上扭动扭动,突然敞开双臂蹦起来,“没事!居然不疼了!哈哈!”吼完又甜滋滋的漾开笑容,心知那必定于师父手下留情脱不了关系。

瞅着她异常欣喜的面容,瑶光细心的将其衣襟整理好,继而晃晃药瓶子道:“跌打酒还擦么?”

“不擦了。”她生龙活虎的跳下床。

瑶光赶忙拦住,“哎哎哎,别这么夸张,好生躺着。”

李冉冉由着她按回去,乖乖道:“我今晚就睡这儿了,这儿果真是我的福地。”

她无奈的笑笑,嘱咐道:“你好好歇息一晚,明日我再来看你。”

静夜,新月如钩。

黑影似风,一瞬间便窜至屋门外,谨慎的四处张望一番后便拉开木窗轻盈的一跃而入。屋内床榻上有女子极端不雅呈现大字型状态,仔细一听还有轻微的鼾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清晰可辨。

他眯了眯眸子,顺手从桌上茶碗里沾了几滴水,朝着那酣睡的女子面上弹过去。

“……”她无意识的咕哝两声,翻个身继续睡。

“真能睡啊。”他似有些不耐,踱步至她身边一把将其揪了起来。

李冉冉在半梦半醒之间忽而感到天翻地覆,立刻惊慌失措的抱头鼠窜:“地震了地震了!”冷静下来后却对上一双戏谑的眸子,她后知后觉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抱着被子防备的退到角落里,“你怎么三天两头的过来,不怕被昆仑的人发现么?”

段离宵随意的坐下来,轻笑道:“两天不见,倒有些牵挂你。”

她没好气的顶回去:“我看你是巴不得见到我死吧。”

他歪着头打量她,忽而凑近道:“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

李冉冉心虚的转过视线,“什么不一样了,你少胡说八道了。”

“我在想……”他俯下头,用手背轻轻滑过她的脸,带着极度蛊惑的声音低声道:“为何毒发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天,你的脸色看起来还是那么红润呢?”

她在心里暗叫一声遭,立马装腔作势的指责:“你还好意思说!就是因为你前天没把解药给我,害的我差点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活生生受罪!”

“真的?”他笑的一脸云淡风轻。

“自然是真的。”李冉冉佯装笃定的道。

段离宵皮笑肉不笑的睨了她一眼,从怀中取出一小盒纸包递过去,“解药这种东西,吃了总比不吃的好。”

她一把拍掉那他的手,“我不吃!我……我是说已经熬过这次了,留给下次好了。”

闻言他很快就变了脸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直直朝对方胸口探去。

“你有病啊!”她激动的往后躲避,却抵不过他的执意。

一触碰到其前胸附近他就感到有些不对劲,像是有股强大内力在保护着对方的心脉,他了然的笑笑,“看来你以后都不需要我的解药了。”

李冉冉也不再掩饰,落落大方的道:“没错,我现在不受你威胁了,是不是很失望啊?”瞧见他阴晴不定的表情后,她又不怕死的挑衅:“要不要再下一种毒来控制我?”

他不怒反笑,凉凉的道:“天真,你真以为离人散能压得住么?”语毕站起身闲适的在屋里踱步。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身体每个毛细孔都处在警戒状态,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折了小命。

绕了大半圈后他终于停下来,“听说齐沐来和你求亲了?”

他问这个做什么……李冉冉摩挲着手背,道:“是啊。”

“很好。”他唇畔绽开笑意,“我要你答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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