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县伊势警察署侦查科长给警视厅侦查一处今西荣太郎寄来了信。

“现将您所托的查询事项,报告如下:

“我市旭馆影院经理田所市之助氏,如前次复信所述,并不认识三木谦一,当时也未曾见面。

“如您所知,田所氏与本届新内阁农林大臣田所重喜氏出生在同一村庄,对田所重喜氏十分钦佩。据说,他每次进京必去拜访,并献上我县名产以示敬意。田所重喜夫妇对他也格外照顾。

“他家中保存着田所重喜的大量来信、亲笔题字和照片。还将同田所重喜合拍的纪念照片悬挂在自己经营的‘旭馆’之中,我们试探性地询问了五月九日的情形,据称,当时影院观众席过厅的墙壁上,曾挂着一张与田所重喜全家合影的放大照片。这张照片已于五月底撤下,现保存在田所家中。我向田所借来了这张原照,照片另寄,请用后寄还。内助以我的名义写的借据,请勿遗失,至盼。”

今西荣太郎这才恍然大悟,三木谦一两次走进那座影院,原来是因为他看到了悬挂在影院墙壁上的田所重喜全家照片。

今西很久以来上班时从没有这样的兴奋过。他从家里急匆匆地走出来,心情格外舒畅,这是多年来很少见的。

他九点钟来到警视厅。办公室里只来了两名年轻警探。

“喂,邮件到没到?”他一开口就问起来。

“还没有。”

“通常是几点钟到啊?”

“啊,大概快到了。”

“伊势警察署要给我寄照片来。”

“好,我一定注意。”

今西的心情无法平静下来。他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担心怕会有别的案件。因为一有案件,他就得马上外出,即使邮件到了,也不知何时才能看到。

将近十点钟,科长来了。他坐在自己桌前,招呼了一声“今西君”!

今西怔住了。生怕又有什么外出任务。幸好科长讲的与案件无关,只是磋商了两三件其他事情。他回到办公室,这时邮件已经分发下来了,只是今西办公桌上没有。

“喂,没有我的吗?”他向分发邮件的年轻警探问道。

“没有。”

“奇怪!”

“听您早上那么一提,我特别留意找过了,这一批没有来。”

“下一批是什么时候?”

“午后三点左右。”

“噢,说不定那时会来。”

今西闷闷地饮着新警探端来的茶。他盼望午后邮件的到来,简直是焦急难耐。假若再拖到明天,他将不知怎样排遣这焦灼情绪。

度过漫长的时间好容易挨到下午。今西从三点前就坚守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不住地看表。

年轻警探从门房把本室的邮件取回来。三点十五分,那位警探腋下夹着邮件,在大门口碰见了今西。

“今西先生,到了。”警探手里晃动着一个茶色信袋。

“好极了!”今西从椅子上跳起来。

信封里装着硬板纸,照片夹在里面,有六寸大小。他凝神注视这张照片,连周围的响声也听不见。照片上并排着六、七个人,似乎是在豪华公馆的庭院里拍摄的。

今西视线集中在这张纪念照片中的一个人身上,他聚精会神地看了许久。但照片只有六寸,人物的面孔很小,他对年轻的警探说,

“把你的放大镜借我用一下!”

警探拿来直径七公分左右的放大镜。今西把它放在照片上,那张脸突出地显现出来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禁长出一口气。

——原来三木谦一看到的是这张照片!

寄来的是六寸照片,估计挂在伊势旭馆墙上那张是放大的。今西想象着镶到镜框里挂在雪白墙壁上的这张照片……思绪万千。

——三木谦一在旅馆住下后,为了消磨时光,走进了影院。他向观众席走去,看到了这个镜框,下意识地看起照片来。既然经理是为了炫耀自己才挂出来,不消说一定要附加说明让人看懂。譬如:中央为田所重喜先生,右侧为夫人,左侧为令爱,接着是令郎……等等。这时,三木谦一脑海里可能稍微动一动,接着便去看电影了。

回到旅馆后,他忽然又想起了这个镜框。不,应该说,他又想起了镜框里照片上一个人的面目。

他也许有过苦思苦想。

为了验证自己的眼睛,第二天他又特意买票入场。这次,他肯定是仔仔细细地端详了那张照片。照片上六、七个人,他的视线只是凝聚在一个人的面孔上。他记下了照片下的说明,即那人的名字。虽然说明上未写地址,这种人,到东京一打听就不难找出来。

三木谦一立即改变了回乡的计划,决定进京。三木谦一从关西经近畿来到伊势,本来是为了实现终生的夙愿的。而在他的宿愿里还有一个希望重逢的人,那就是照片上有的。三木谦一五月十一日清晨抵达东京,他利用某种资料找到了照片中那个人的地祉,也许他是从电话簿上找到的,对啦,他大概挂了电话……

今西荣太郎打电话给吉村,因为大致情况以前讲过,所以一说照片到了,吉村的声音也紧张起来。

“那么,我马上就去,在哪儿见面呢?”

“不,我到你那里去。”

“可以!”

“就在蒲田站前见面吧,在西口。”

“那好。”

二人约好了时间。今西要到蒲田去,一则是因为以往全在涩谷,有意换换气氛;再则也是为了尽可能到出事现场附近去商谈。说来也怪,警探这些人一到现场附近,出事当时的气氛就会再现,心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他和吉村约定在六点半钟见面。他将照片装进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吉村正呆呆地伫立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你好!”今西从一旁拍拍他的肩头,吉村笑了笑,二人并肩走起来。

“到哪儿去谈呢?”

“是啊,”今西审视着商业街,没发现适当的场所,蒲田的商业街又窄又长。

今西走进一家兼营糕点和茶的店铺。这儿没有大声怪叫的醉汉,比较肃静,而且客人多是品尝蜜馅点心和豆汁汤的妇女,正适合谈些秘密问题。

二人占了紧靠角落的座席。

“到底寄来了?”吉村心急如火地瞅着今西的面孔说。

今西向俊秀的女店员订了两杯果子汁,然后从衣袋里取出信封。

“就是这个!”

“我看看。”吉村也是渴望看到这张照片,十分小心地接过来,慢慢抽出照片,目不转睛地看着,就象今西初次看到时一样。

今西默默地吸着烟,不去干扰吉村的注意力。

“今西先生,”吉村仰起头来,两眼闪着亮光,“总算找到了!”

“嗯,”今西答道,“好不容易!”在认定这张面孔之前,不知走了多少弯路。就是这张面孔把三木谦一吸引到东京来的。今西叹了一口粗气,吉村也不禁长嘘。

果子汁送来了,二人香甜地喝了下去。今西和吉村,都不再谈论那张照片了,今后的问题是如何研究出其中的奥秘。

“吉村君,以前你们在辖区里调查过成濑理惠子的住址吧?”

“是的。”吉村点点头,“不过,没有什么结果。”

“你们调查得非常细心……”

“所有的手段,几乎都用过。”

今西曾让吉村寻找撒纸屑花的女人——成濑理惠子的住址。其实,成濑理惠子就住在今西住所附近的公寓里。这是在闹出那起自杀事件后今西才知道的。成濑理惠子迁移到今西附近的公寓是在蒲田调车场事件发生之后。她搬来以前究竟住在挪儿,一直没有弄清。

“吉村君,”今西说,“我们错了。成濑理惠子因失恋自杀,这是对的。但是,我们把她的情人搞错了。”

“可不是吗!”吉村也有同感。

“这样一来,有必要把成濑理惠子的原住所查明。她的照片还保存在你局吧?”

“是的。”

“这个调查搞过一次。也许什么地方有遗漏。我还是认为她住的地方,步行到蒲田不过二十分钟。犯人在调车场作案后,是步行到那个落脚点去的……”今西吸一口烟,继续说,“步行距离长了,不光劳累,对犯人来说,也很危险。”

“是啊,”吉村频频点头,“明由了。那就再彻底查一次,重点以蒲田为中心,在步行二十分钟以内的周围搜索。这次再查,肯定会有困难,就试试看吧!”

“好,以前的调查不算,就当作头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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