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化甘油特别敏感,不用说加热、撞击、摩擦,连轻微的震荡都有可能引起剧烈的爆炸。这严重限制了它的应用。

算上阁楼,一百零二级台阶,我用了二百零四步走下来。打开车门,放在副驾。在车载GPS输入雪茄会所的地址,声音提示距离为五点七公里,前方右转进主路。

硝化甘油的运输极其危险,所以19世纪早期,从事其运输的人员收入都很高。运输时,制备好的硝化甘油分装在内壁光滑的玻璃瓶中,瓶与瓶之间用棉花衬垫,赶马车的人员至少三名。一人赶车缓慢地前行,一人在前疏散其他人员、车辆并移开路上的石块,否则轻微颠簸也可能引起爆炸。还有一人随时替换,其他两人轮番休息。即使这样,仍然不时有车毁人亡的事故发生。

清洁工还没上班,但天已经亮了。马路上全是爆开的鞭炮屑。我将车速保持在二十公里每小时,盯住前方路面。不能有半点儿闪失,我知道如果我压响一支漏掉的爆竹,那就完了。

我看着前方的路口,计算红灯的时间,好让自己匀速过去。GPS提示还有两公里,一公里,前方终点五百米。我看到了欧阳桐的会所。

硝化甘油的又一特性就是它的毒性。当硝化甘油被人体吸收后,会因血管扩张而产生一系列症状,如头昏、头痛、恶心。而且不同的人对其毒性的耐受性差异很大,一般来说,稍微吸入一点儿蒸气即会感到头昏。

那是一幢独立的小楼,总共三层,一楼雪茄会馆,二楼品茶休闲,我知道他住在三楼。我上不去,但这没关系,一千两百毫升,开山炸矿都够了。我踏上外置的台阶,将袋子放在门前。掏出手机调成振动,夹在两个酒瓶之间。我忍不住打开一个,对着瓶口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摇摇晃晃地走向我的车。

19世纪中叶,瑞典化学家诺贝尔,试图制伏这匹“烈马”。经历数次实验事故,他的父亲和弟弟也死于爆炸事故之中。1866年,他终于成功了。

走出院子,清洁工陆续出来了。我点上一支烟,盯着欧阳桐的卧室窗户,窗帘挡住了里面的一切。陈洁有通知他吗?我希望他在里面,我希望他不在里面。反正这件事我总得干一次,成与不成,起码可以雪耻。

我下车走到马路对面,攥着一百元问他们借电话。一个中年女人狐疑地掏出电话给我,却拒绝收我的钱。我拨打自己的号码。响到第五下的时候,我把手机还给她,告诉她打不通。这时候爆炸了。

西南方向的一声巨响,仿佛火星掉到了地球上。黑色的蘑菇云向外扩散。清晨人不多,但都吓得一动不动,趴下卧倒都忘记了。也许他们以为地震了。我逆着人流向黑烟处走去。玻璃、瓦砾、汽车的残骸。说不上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十分钟后我找到了他,准确点儿说是他的下身,两条就快分离的腿。看到这些我的心仿佛被抽紧了一下,是该结束和解脱的时候了。我踩着石头向前行走,又找到一条缺了两根手指的断臂。我想算了吧,警察会把你拼起来,安个新家,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硝化甘油的爆炸方程式:

43O96N2+10H2O+12CO2+O2

初一早上应该放鞭炮,周围的居民没一个敢出来。我找了个干净点儿的地方坐下来,一个还没完全炸碎的沙发。我不知道这种事情是消防队先到,还是警察先到。我算计着,要是警察先到,我就过去和他们握握手,叙叙旧,然后客气地告诉他们,是我弄的,我对此负责;要是消防队先到,我可帮不上忙,那就亲自去警察局一趟,不管怎么说,警察局的暖气足,比这儿暖和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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