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社大门上贴着两个交叉的封条, 难道一个晚上发生了什么大事,高主编去哪里了?林沉畹除了来杂志社找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联系到他。

他帮了她很多, 就这样消失了,她不甘心, 如果高主编另谋高就,至少应该跟她说一声, 高主编离开琛州也应该跟自己告别。

高主编做事有条理,不可能不辞而别。

林沉畹站在那里, 朝四下里看看, 离着不远,道边有一个买报纸的报童,林沉畹走过去, 十几岁的男孩, 热切的目光盯着她,“姐姐,买份报纸吧!”

林沉畹掏钱买了一份报纸,小报童想找给她零钱,林沉畹阻止,“不用找了, 姐姐问你个事。”

“谢谢姐姐,姐姐问什么事?”

“你天天在这里卖报纸吗?”

“是呀!姐姐。”

小报童天真的大眼睛望着她。

“姐姐问你, 这个杂志社什么时候查封了?”

小报童指着杂志社, “姐姐说这家杂志社,今天早晨巡警来查封的。”

“那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我听见说,杂志社里有叛乱分子。”

林沉畹心一紧,“巡警抓人了吗?”

“抓了, 抓了好几个人。”

琛州警察厅,杨厅长往外送客,高树增跟阿忠从警察厅里走出来,杨厅长跟在身后,点头哈腰,“高先生,多有得罪,误会,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高先生见谅。”

高树增淡然地说;“杨厅长真是神速,行动干脆利落,查封了杂志社,我还要感谢杨厅长没对我动大刑,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哪里,哪里,请高先生原谅,改日我请高先生吃饭,赔罪。”杨厅长接了一个上峰的电话,立刻由虎视眈眈变得和蔼可亲。

“杨厅长的饭不是鸿门宴吧?”

高树增不无讥讽地说。

“岂敢,岂敢!”

杨厅长看着高树增上了汽车,汽车走远,杨厅长还站在原地招手。

等汽车转了弯,杨厅长回警局,进屋就抄起电话,“大哥,人放了,这个姓高的大有来头,我这个小小的警察厅惹不起,大哥,您跟姓高的有什么过节,您对他下手,要万分小心。”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电话这头杨厅长赔笑,“是,大哥,兄弟明白,不让林小姐知道是大哥让干的。”

陈道笙放下电话,对身边的靳泽林说;“彻底查查这个姓高的,看他是什么来头,查仔细了。”

“是,大哥。”靳泽林不解地问;“大哥,这个姓高的得罪大哥了?”

曹震在一旁说;“这个姓高的不知马王爷几只眼,跟大哥抢女人。”

靳泽林问;“林小姐吗?”

曹震说;“可不是林小姐,姓高的跟林小姐来往很久了,大哥没动他,怕林小姐不高兴,他妈的,给脸不要脸,他算那根葱,敢在琛州地面得瑟。”

陈道笙冷冷地说;“这只是给他一个警告。”

曹震耀武扬威,“大哥,不管他是什么来路,敢跟大哥作对,没他好果子吃。”

靳泽林问;“大哥这回北平一行,那件事情办得很顺利?”

“很顺利,这里有冷小姐的功劳。”

“大哥出马,总长那边的麻烦都摆平了,就没什么问题了。”靳泽林说。

高树增坐在车里,阿忠开车,阿忠看着前方,“你不应该得罪陈二爷,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陈道笙的叔父下月就任国务总理,风头无量,得罪了陈总理,对我们不利,不就为了女人,小心延误了大事。”

高树增冷哼了一声,“林小姐不是他的女人。”

阿忠咳了声,“色字头上一把刀,成大事的人不能儿女情长,林小姐如果知道你真实身份,你以为她能怎样?还愿意见你吗?”

高树增掏出烟盒,拿出火机,点燃一支烟,降下身旁车窗,冷风吹得烟雾很快散去,烟头火星忽明忽灭,沉默,没有说话。

林沉畹站在杂志社门前,徘徊一会,失望地往回走,一路想,高主编是不是被警察厅抓了,高主编帮了自己那么多,而且自己才开始写小说,刚取得一点小成绩,杂志社就封了。

边走边思忖,怎样才能打听出来高主编的消息,警察厅里找个熟人,想起杨丽娜的大哥是琛州警察厅厅长,杨丽娜最近没来林家,还是求求四姐。

拿定注意,她到家直接去四姐房中,四小姐林秀暖在屋里听留声机,“六妹,你回来了,你不是出门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沉畹坐下,大衣都没顾上脱,“四姐,我想求你点事。”

林秀暖把留声机关掉,“六妹,什么事?”

“我有一个朋友被警察厅抓走了,我想求四姐给问问,到底什么罪名,他人很好,文化人,多半是冤枉的。”

林秀暖倒痛快,“我给我表哥挂电话,你朋友叫什么?”

“高树增,杂志社主编。”

林秀暖站起来,“走,我帮你挂电话给表哥问问。”

杨丽娜的大哥靠督军府坐上警察厅厅长位置。

“谢谢四姐。”

姊妹俩来到客厅,林秀暖摇电话机,林沉畹坐在旁边椅子上,侧耳听。

一会,林秀暖放下电话说;“你那个朋友已经放了,警察厅听有人举报,说哪家杂志社有叛乱分子,就把人带到警察局问问,事情闹清楚,就把人放了,这回你放心了。”

林沉畹轻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正常上课,下课铃声一响,各年级的蜂拥到操场上,林沉畹和唐昀玉、汪寒雪三个人一出门,便跟白妤薇和陈蓉撞上。

唐昀玉冲着陈蓉说:“怎么样,跟林沉畹打赌的事,已经尘埃落定,想赖账,说话算不算数?”

这边一嚷嚷,围过来一大群看热闹的学生,其中有个那天在卫生间看见三个人打赌的女生,打证言,“我见证,陈蓉跟林沉畹打赌时说得响亮,谁输了谁当众跪地磕头,现在兑现的时候到了。”

跟她一起的另一个当时也在场的女生说;“对,在卫生间里,你们两个高年级的同学欺负林沉畹一个人,林沉畹都敢答应你们,反倒你们两个怕了,没章程了,太让人瞧不起了,白同学还做学校的学生工作,君子一诺千金。”

五小姐林秀琼刚走出教学楼,听同学说六妹跟白妤薇陈蓉为打赌的事吵架,急忙跑过来,气势汹汹,“白妤薇、陈蓉,你们打赌输了,还装没这回事,太丢脸了,输不起啊!”

一年一班的同学都围过来,大家起哄,“白妤薇、陈蓉,快跪地磕头。”

“白妤薇,平常给别人讲大道理,头头是道,不知道言而有信吗?”

几个跟白妤薇陈蓉同班的男同学,平常没少被白妤薇这个班长欺负,在一旁敲边鼓。

一个一年级的小女生说;“这样不守承诺不好吧!当初可是陈蓉先提出来,最后自己说话不算数,”

“快点跪下,磕头。”

众人叫嚣着,怂恿着。

白妤薇和陈蓉被同学挤兑,大家七嘴八舌的,被逼无奈,磨磨蹭蹭不肯履行承诺,众人纷纷催促,“跪下,磕三个响头。”

陈蓉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没有任何辩解之词,低着头,就是不肯跪。

这时,方崇文从人群后挤过来,见白妤薇和陈蓉被大家推到林沉畹面前,白妤薇和陈蓉像苦瓜似的哭丧着脸,跪地磕头,实在太丢脸,从此后没脸见人,如果不磕头,也同样丢脸,被同学们瞧不起。

方崇文对林沉畹说;“当时这个打赌条约欠妥,我看别下跪了磕头了,她们给你鞠一躬,道歉就算过了,杀人不过头点地。”

方崇文善良,不想她们结梁子,林沉畹也想,如果白妤薇和陈蓉被逼着跪下磕头,日后被全校的人耻笑,对她们来讲,是奇耻大辱,何况是两个女生,这仇算结大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还是留一线,狗急了跳墙。

遂开口说;“好吧!就像崇文哥说的,你们俩个不用下跪磕头,改成鞠躬,道歉”

鞠躬道歉对白妤薇来说,都够难堪丢脸的,她一向心高气傲,向林沉畹低头,实在迫于形势。

既然方崇文讲清,俩人见好就收,白妤薇扯了下陈蓉,两人来到林沉畹面前,鞠了三躬,白妤薇低着头,忍住羞耻,“对不起,林沉畹,之前主动挑衅,是我们不对。”

林沉畹看着面前低头的白妤薇和陈蓉,能服软,对她们俩这样平常趾高气昂的,优越感十足的女生来说,无异于比死还难受,还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大度地说:“这件事到此为止,就算两清了。”

就算没下跪磕头,她们俩心里也一定记恨她,她不在乎。

众人一哄而散,剩下白妤薇和陈蓉还低头站在那里,演讲大赛失利,接二连三的打击,接踵而来,白妤薇是最冤的,把一件极熟悉的事情搞砸,在陈道笙面前丢脸,是她最在乎的,今天又在林沉畹面前受辱。

姚志伟拉陈蓉衣袖,“没事了,鞠躬也不算什么,当初我还给林沉畹鞠躬道歉,也没少块肉。”

士可杀不可辱,这样的豪言壮语,也就说说而已,白妤薇平常慷慨激昂,如今颜面扫地,两人灰溜溜的回班级教室。

白妤薇和陈蓉回到教室,方崇文已经坐在座位上,陈蓉走到方崇文跟前,“谢谢你,方崇文。”

方崇文严肃地看着她,“我们有同窗之谊,我不愿意看见你们两位同学出丑,其实这对你们是个教训,千万别轻视任何一个人。”

陈蓉脸红了,她讨厌林沉畹,是因为方崇文,方崇文喜欢林沉畹,她嫉妒林沉畹,林沉畹哪里比自己强,她认为林沉畹耍心机,得到方崇文的,要她放弃方崇文,她做不到。

白妤薇站在陈蓉身旁,“方崇文,不管怎么说,今天是你给我们解了围,还是谢谢你。”

心里暗想,林沉畹,这次我输给了你,拭目以待,我不会就此罢休,你永远别想得到道笙哥。

午间休息,林沉畹从家里带的饭,吃完饭,一直记挂着高主编是否真的没事了,学校离杂志社很近,她走出校门,来到杂志社的小楼前,看见大门上的封条撕了,锁着大锁,略失望,往学校走。

昨天四姐给她表哥挂电话,杨厅长说放了高主编,为何还不来上班,杂志社不会因此而关张吧。

第二天中午,她照例过来杂志社看,却意外惊喜,杂志社的大门开着,她高兴地小跑上楼,小跑到门口,方停下喘了一口气,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一女声,“请进。”

她推开门,眼睛习惯地往高主编的座位看了一眼,空的,瞬间心慌了一下,“请问高主编不在吗?”

高树增对面坐的女同事说;“你是他的作者,来约稿的,他出去吃饭去了,一会回来。”

林沉畹说了声,“谢谢!”

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下楼,想回学校,转念,离上课还有段时间,于是在杂志社楼下等高主编,把事情问个清楚。

高树增在外面吃了饭回来,老远便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在杂志社门前徘徊。

瞬间一喜,快走几步,招呼一声,“林小姐。”

林沉畹看见他,脸上显出高兴神情,“高主编。”

“你在等我吗?今天天很冷?”

林沉畹双手绞握,放在唇上哈气,“我去你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人说你吃中饭去了,我想你吃中饭不会太久,就在外面等一会。”

“你为什么不去我办公室里等?”高树增看着她穿的单薄。

“我怕影响别人,你们都挺忙的,前天我过来,看见杂志社贴了封条,我昨天中午来,看锁着门,今天过来看一眼,没事我要回学校了。”

高树增朝周围看看,旁边有一家小咖啡馆,“走,喝杯热咖啡再走。”

两人走进小咖啡馆,叫了两杯热咖啡,林沉畹在外面站久了,校服凉透了,身上冷,她慢慢喝着热咖啡,关切地问;“高主编,前天你们杂志社为什么查封了,警察厅为什么抓你?”

高树增喝了一口咖啡,淡然地说:“最近东南部总有叛乱分子闹事,警察厅误听了线报,误抓了人,闹清楚就放了。”

他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被抓到警察厅?”

林沉畹喝了一口热热的咖啡,胃里舒坦,“我前天来找你,看见杂志社大门被贴了封条,我问了报童,知道你们被警察厅抓了,我有一个亲戚是警察厅厅长,挂电话问说高主编被放出来了。”

“所以林小姐今天中午过来,抱歉,让林小姐担心了。”

琛州的冬天阴冷,他在这个地方生活不是很习惯,面前的女孩是他冰冷机械生活中唯一的亮色。

林沉畹有几分歉意,“大赛那天我不是故意把你撵走,是因为……那种场合,我不希望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的一点进步,都跟高主编帮助分不开,我非常感谢高主编,我说过想吃你正式吃顿饭答谢。”

高树增豁达地表示理解,“林小姐,你做没什么不对,我不想在林小姐最重要的日子扫了大家的兴,林小姐不必觉得过意不去,如果真觉得对我有点歉意,哪就像林小姐说的请我吃顿饭。”

“明晚我请高主编,一来是感谢高主编的帮助,二来给高主编压惊。”

“好,说定了。”

“我放学过来找高主编。”林沉畹把一杯热咖啡喝完,“我暖和过来了,我该回去了,要上课了。”

“我送送你。”

两人沿着人行道往学校走,高树增仰起头,街道两旁法国梧桐树,叶子枯黄已飘落,枝杈上零星有几片黄叶顽强孤独地不肯离开。

高树增站在学校门口,穿着校服的男女学生,往校门里走,林沉畹走进她们中。

林沉畹走进校门,看见杜云峰,杜云峰正一个人往学校里走,看见她,放慢脚步,等她过来,“你出去了,没带饭?”

“我出去有点事。”她平常早晨在家里带饭。

“听说白妤薇和陈蓉给你鞠躬道歉了?”

杜云峰这两天课间休息没出教室,课间休息他也充分利用,做一两道题。

林沉畹嗯了一声,她不想满世界张扬,她心里不可否认,白妤薇如果不出错,名次能排在她前头,她不可能一蹶而就,超过白妤薇,赢了也是侥幸。

“林沉畹,你做得对,你性格柔和,不锋利,给人留余地,像陈蓉那种不计后果,尖锐自私不顾及别人感受,早晚要碰壁吃亏。”

杜云峰给予她肯定的评价,林沉畹谦逊,“我没你说的那么好,其实我也想看到陈蓉她们栽跟头,白妤薇演讲失误,我很高兴,这样的心理,是不是有点阴暗。”

“不,林沉畹,这很正常,你善良没有害人之心,我也经常盼着比我强的人,那天突然出错,被我超越。”

“原来你也有这样的心理,我还以为……”桀骜不驯,狂妄自大。

两人分手时,林沉畹说;“我还忘了恭贺你!第一名。”

杜云峰无所谓地笑笑。

一个很容易就能达到的目标,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和刺激,对她这样爬山越岭才能抵达的人来说,是人生极为重要的事情。

前世她胆小、怯懦,不自信,封闭,陈道笙不喜欢她,不是没有道理,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需要极大的勇气,多接触社会,多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对她性格改变起到一定作用,这些人当中,她庆幸地遇到五姐、方崇文、高树增,甚至杜云峰。

五姐的姊妹情,使她在督军府,寄人篱下,没有感到孤独,她刚从乡下来时,人很土气,功课跟不上,方崇文帮助她补习功课,后来遇见了高树增,高树增鼓励引导,她一点点变得自信,就连杜同学,杜云峰是她学习的榜样。

五姐生日跟自己差一个月,她摸摸腕上方崇文送的手表,自己有手表,五姐没有,她要买块手表送五姐,只是不知道一块手表要多少钱。

放学后,她告诉五姐这两天有事,五小姐一个人先回家了,林沉畹叫了一辆黄包车,去百货商场。

百货商场手表柜台,琳琅满目,手表是金贵的奢饰品,卖手表的柜台是个女营业员,这个时期,百货商场刚招收女营业员,妇女走出家门,参加社会工作,当然,都是家境贫寒的妇女,为维持生计。

女营业员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说话和气,问她看那块表,林沉畹指了指,她相中的两块表,“就这块,还有这块,拿出来我看看。”

两块女士小表,都很漂亮,洋货,林沉畹问:“这两块表多少钱?”

女营业员说;“小姐拿的两块表,是高档的手表,两块表价格差不多,二十块银元。”

林沉畹算了下,自己每个月的零花钱是两块银元,节日长辈另外给压岁钱,除掉给孤儿院,剩下不多,二十块银元,差不多她一年的零花钱。

“小姐,这几款便宜一些。”

营业员介绍价格相对低一点的几款手表,林沉畹没相中,送五姐的手表不能比自己戴的这块表差。

林沉畹放下,“麻烦您收起来吧!”

她背着书包往外走,二十块银元太贵了,但只要五姐高兴,也值得,上次两人闹了一点小误会,她真不想失去五姐这个姐姐,相信真心对一个人,五姐能感受到。

小楠看小姐打开钱匣子,一块块数着银元,十八块银元,还差两块,下月领两块银元零花钱,凑齐二十块银元,把那块表买回来。

许妈端着一碟洗干净的樱桃走进来,“小姐已经存下不少钱。”

林沉畹把钱匣子锁好,钥匙收起来。

许妈把一碟子樱桃放在桌上,“小姐爱吃樱桃,五小姐叫人送来的,五小姐下学路上买的,新鲜的。”

林沉畹抓了几颗樱桃,放在嘴里,想起明晚请高树增吃饭,还要花掉一块银元,凑不够二十块银元,经济不能独立,全靠督军府生活,便想去洋行取点钱。

第二天,请高树增吃晚饭,昨天已经跟五姐打了招呼,她放学直接去杂志社,找高树增。

杂志社的小洋楼快到了,林沉畹发现门前站着一个人,她快走几步,“高主编,你怎么站在外面?”

高树增看了一眼腕表,“我算你快放学了,你放学很准时,你昨天站在外面等我,这回轮到我等你,感受一下冬季站在外面等人的滋味。”

林沉畹逗乐了,“高主编找心里平衡,这样就不算欠我了。”

高树增主动问;“想吃什么?”

林沉畹看他好像在外面站了好半天,黄昏时分,太阳快落了,气温比正午低,想他穿得少,一定很冷,就说;“今天我请客,吃东北涮羊肉锅子。”

开着车转悠一圈,找了一家炭火楼,两人进了这家炭火楼吃火锅,屋里温度很高,一会便吃热了,高树增脱了外衣,林沉畹站起来脱大衣,高树增接过,交给侍者,给她挂上。

林沉畹往滚热的汤里下羊肉,羊肉烂熟,两人边吃边聊,高树增说;“林沉畹,按说这顿饭应该我请客,你的小说反应很好,我还想跟你约稿。”

“高主编,我想以我大嫂为原型写一部中篇小说,反映现实中的女性生活,整个故事框架我脑子里都已经形成了,结局也想好了。”

“你大嫂经历了什么样的故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林沉畹把大哥和大嫂的结婚离婚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高树增夹了青菜放进铜锅里,“我认为题材很好,不知道结局你准备怎么写?”

“女主人公离开夫家,自强自立,开始新生活,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林沉畹又解释说;“我想写出来,给我大嫂和跟我大嫂一样经历的女性鼓励,走出迷茫,勇敢面对。”

“很好,我建议你跟你大嫂多谈谈,了解一下,旧时代女性她们的思想。”

两人就这部小说的构思细节,探讨整个晚上。

高树增开车送她回家,回到家中,林沉畹还很兴奋,期考后,她就开始动笔,听从高树增的建议,她还要跟大嫂好好谈谈,认真了解一下大嫂,这次以大嫂为女主人公原型,不知道大嫂作何想法。

州演讲大赛五个分赛区比赛已经结束,总决赛这日,林沉畹坐着督军府的汽车来到大戏院,大戏院内外熙熙攘攘,人潮涌动,她直接到后台。

五个分赛区,进入总决赛十五人,一上午就能结束。

五小姐林秀琼跟着她在后台,不时拿水杯,“六妹,喝口水,润润嗓子。”

秦谷芬虽然被淘汰,但她身为班长,从全班荣誉考虑,跟在林沉畹身边,给她指点,鼓劲,看林沉畹手里的签,9号,“倒六,一路顺利,杀出血路,进军全国总大赛。”

林沉畹使劲扯她衣裳,“小点声。”

州总决赛高手云集,低调点。

杜云峰抓了个4号,这回排在林沉畹前面。

轮到林沉畹,重新站上这个舞台,林沉畹这一次淡定多了,她自然地朝后台看了一眼,高树增站在后台离她最近的地方,含笑望着她,林沉畹朝他微微点点头。

开口之时,便忘却了一切,专注演讲,稿子熟到每一个字都印刻在她脑子里。

高树增一直注视着台上的林沉畹,她身穿的旗袍,通身上下整块衣料剪裁而成,线条简练优美,她赋予了它灵性。

一颦一笑,绝色嫣然,那份简静与清美,空灵似水中的荷,最是一低头的温柔,仿佛闻到那一缕栀子花香。

林沉畹走回后台,高树增已经走了。

她朝台下走去,所有的已演绎完成,她知道州选送的三个名额,不可能包含她,她轻轻松松坐在台下,欣赏别人精彩演讲,排在她身后的六个演讲者,给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女孩。

女生主持人怀着激动的心情,大声宣读,总决赛排名,没有悬念,杜云峰第二名,其他两名跟林沉畹无关,别的学校的同学。

大家以为结束了,女生主持人继续宣布,“……..最佳新人奖获得者……王佳。”

她看好的那个女孩,获得了新人奖。

主持人接着宣布,“……..最佳形象奖获得者……..”停顿,万人戏院极静,“育德中学……..”林沉畹惊讶…….育德中学只有她跟杜云峰参加总决赛。

“林沉畹。”

掌声如潮。

上台领奖,她挨着王佳站着,台下又上来一个男同学,最佳语言奖。林沉畹激动不已,这个奖项给她带来意外惊喜。

台下,曹震指挥一帮人,推着照相机,“近点照,照清楚点,把人放大点。”

数道白光,闪光灯频闪,对准林沉畹一个人猛拍,林沉畹朝闪光的地方看,认出曹震,这又是陈道笙搞的名堂。

她抱着镀金的奖杯走到后台,秒惊,后台铺满了鲜花,组织负责的教师大声说;“这是送给林沉畹同学的,祝贺林沉畹同学获奖。”

陈先生你不能低调点吗?前三名的同学都没有这样张扬。

育德中学一年一班的男女同学涌入,欢呼,“林沉畹。”

这场面实力碾压前三。

陈道笙清冷的语调,穿透力极强,“我代表林沉畹,请所有的同学去金华大饭店聚餐。”

金华大饭店是顶级最豪华的饭店,是达官显贵、社会名流、政界人士出入之所,金华大饭店的老板是陈道笙。

众人欢呼雀跃,“走了,金华大饭店。”

林沉畹想拦住,怎奈群众的洪流阻挡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妹子们总说人家陈先生不进取,陈先生刚想做点什么,妹子们把陈先生的进取行为定性为性.骚扰,陈先生挺困惑…….

宣传一下存稿新文:简介:她成婚半年,发誓一生不纳妾的男人背信弃义,为称霸天下的野心联姻,她由嫡妻降为妾,又贬为奴,看着夫君与新人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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